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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 白氏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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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着明华容指的方向一看,众人这才发现,带她过来的那丫鬟手中捧着个包袱……

    明若锦顿时沉不住气了,冲上前三两下解开袱结,粗鲁地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抖开:“胡说!这分明是你想拿去卖的,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好说?”

    众人看到她手中展开的缎子,却都是眼前一亮:这块锦缎轻盈光亮,色泽饱满,纹理细腻,堪称极品。但最令人啧啧称奇的是它下端的织金图案,竟不是寻常的先织出满金地再添加绣花的样式,而是以细密的金线直接织出图案花色,其上象征福寿永康的长乐光明纹灵动华美,教人一见便移不开目光。整块缎子不但全无寻常织金布料的厚重呆滞,反而显出几分飘逸出尘。

    世上无人不爱美,这块缎子甫一抖开,不只厅内的女子俱都看得心下艳羡,暗自遥想倘若自己穿上它做成的衣裳,该是何等高贵美丽。连明守靖都多看了几眼,心道便是每年江南敬上的贡品锦缎,也远远比不上这个精美。

    素来喜爱华服美衣的明若锦更是看得移不开眼,但转念想到这是明华容织出的衣料,顿时嫉妒心又起,恶念丛生。

    她惋惜地看了一眼衣料,正准备悄悄用指甲将丝线挑断、废了这块巧夺天工的织物时,一只温凉的手突然按在她手上:“老夫人准备用这缎子做条裙子,四小姐且让奴婢先收起来吧。”

    说话的正是老夫人的心腹杨妈妈。听出她话中隐隐的警告意味,明若锦虽大为不甘,却也不敢违抗,只得眼睁睁看着对方将衣料拿走。

    待到杨妈妈将衣料折好收起,白氏才回过神来。从小到大她得到的、见过的上好衣料堪称山堆海积,却也从未见过这般华美的锦缎,不禁失声问道:“老夫人,这缎子您是从哪里得来的?”

    “刚才华容丫头不是说了么,是她织好孝敬我的。”

    白氏脸上顿时一僵:“这……这不是她拿出去发卖的吗?”

    “卖?”老夫人仿佛听到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一般,笑意愈深:“是谁告诉你的?华容么?”

    “这……若不是为了卖掉,她何必悄不作声地做这个?再者,她又为何让丫鬟偷拿出府去?”

    明华容委屈道:“回母亲的话,东西没做好,我自不好声张。至于说让丫鬟拿出去,那是因为快做完时金线用尽了,我怕新买的色泽粗细不对,便让青玉拿着去比照,好买一模一样的回来。”

    老夫人接口笑道:“呵呵,华容丫头端方知礼,十足的孝心送到,嘴上却半分都不露出来。可不像有些人,实际做的半分都不到,嘴里却吹得天花乱坠,仿佛天底下再没人比得过她一样。”

    这话意有所指,听得白氏立即涨红了脸,然则老夫人说的都是实情,一时她也无可辩驳。若在平时,她早掉头就走,不受老夫人这气,但今天夫君也在,她不想为了这老妇弄得夫妻不睦,便强笑道:“我也是担心姑娘品行有亏,所以急了些,现在知道她其实是为了孝顺您,我打心眼儿里高兴呢。”

    难得的当面数落机会,老夫人如何肯放过白氏,继续讥诮道:“这可更奇怪了,便是担心,也该查明情况再说。刚才你倒听风就是雨,问也不问明白就将华容一通好训,分明一开始就坐实了她不规矩的罪名。好在都是自家人,弄错了也没什么,若有外人在,还不说你心眼子小,容不下人,借机发作。”

    老夫人显然深谙痛打落水狗的道理,字字句句都往白氏最避讳的事情上说。明华容憋笑几乎要憋出内伤,面上却还得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儿:“母亲也是为我好……”

    白氏却听得几乎勃然大怒,她堂堂丞相千金,凭什么要受这无知老妇的气?但转头看到眉关紧锁的明守靖,她长长的指甲在掌心中深深掐了几次,终是生生将这口气忍了下来,一字一句道:“母亲教训得是,媳妇下次必定改过。”

    一旁,明若锦见白氏都认了错,不由着了慌:今日之事本就是她挑出来的,本道整治明华容十拿九稳,不想竟是如此收场。若不设法翻盘,等下老夫人的锋芒多半就要对准她了。而父亲向来重孝道,对老夫人说的话从不违逆,届时他还不知要怎么惩治自己!

    但她素无急智,越是心慌越是想不出什么法子。蓦地,她目光落在明华容身上的狐毛斗篷上,想起一事,顿时以为得计,连忙说道:“大姐,你身上这件斗篷是从哪里来的?你平日都穿得非常素淡,今日怎么突然穿上了这身?我们姐妹日日家学里见面,我可从没见你穿过呢。”

    闻言,明华容脸上掠过几分不自在,为难地咬了咬下唇:“这……”

    见状,明若锦以为自己猜对了,话说得更加刻薄:“我想起来了,这是去年过年母亲送给大伯母的呢。我记得大伯母从不送人这种厚礼,怎么会单单送给了大姐?别是大姐从没见过这等好物,所以趁请安时悄悄……”说到这里,她惊觉失言般捂住了嘴,但那话里的意思,却是傻子都听得出来。

    听到这质疑,明守靖心底也有几分怀疑,看向大女儿的目光便带了几分不善。如果这女儿真是眼皮子浅,做贼做到大房那里,他说什么也要家法重办了她!

    明华容却恍若未察明守靖的猜忌,只低头轻声解释道:“这是大伯母怜我衣裳单寒,特地赠给我的。”

    “衣裳单寒?笑话!难道你入府后母亲没有按例份拔人拔物给你?这话骗傻子呢!”

    话未说完,明若锦便感觉到白氏阴恻恻的眼刀向自己横过来,不禁缩了缩脖子,心中奇怪道:自己明明是在帮夫人解围,她为何要瞪我。

    见对方比自己想像的更愚蠢,明华容心中暗笑,面上却更加为难。那模样落在明守靖眼中,却成了心虚,一直没开口的他立即斥道:“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