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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声音,让皇甫谧的心神一漾,几乎是扑到她的身边,一把抓住了她的素手:“菀儿,你听我说,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与她,我与她。。。”

    孟菀开口问,他便有机会解释,总比像上一遭那样,她根本就不听他说要来得好。

    孟菀缓缓的抬眸:“怎样?”

    皇甫谧的眸子渐渐暗了下来:“那一日我喝醉了,醉得一塌糊涂,正巧她在书房,我把她当做了你,所以我与她。。。”

    孟菀的眸子一紧,虽然一早便知晓,可是如今听他亲口说出来,心头的痛,竟然比想象中还要来得强烈。

    她闭了闭眸子,深呼了一口气,还容易才抑制住喷张欲出的情绪,冷笑了一声:“将她当做我,这个解释好,很好。”

    心中千回百转,念及那一日她在皇帝的床前彻夜未眠,只为替未归的他尽孝道,可是他却做出那样的事来。

    对上她的笑靥,皇甫谧一怔,面儿上,闪过了一丝的慌乱。

    他宁愿她骂他打他,可是就是不想她这样的平静,这样无波无澜的与他说话,让皇甫谧觉得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云泥之别。。。

    皇甫谧的手紧了紧,死死的抓住孟菀的手,不住的道歉:“菀儿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一次我见你与皇甫逸交情匪浅,怒不可遏,便出去喝酒,我喝醉了,真的喝醉了。。。对不起,对不起。。。”

    此时此刻,除了忏悔,他不知还能够说什么。

    孟菀却只是垂了垂眸子,语气依旧紧紧的控制着,极力的波澜不惊:“那你为何要瞒我?为何不对我说?”

    虽然不知早日对她说她能不能够承受,可是她只知道,如今这样的情形,让她有种几欲崩溃的感觉。

    她咬了咬唇,就听皇甫谧的声音似是从天边传来,他道:“就是怕你会不原谅我,所以才一直瞒着,若不是她有了身孕,我也不会。。。”

    身孕。。。这两个字,如同针扎一般的打在她的心上,她一直想要跟他有个孩子,他也是,可是成婚这么久,却一直未曾能够,谁知,旁的女子竟然为她怀了身孕。

    她忽然想笑了,被这样的事实想要自嘲一番,亏她还那样的信他,那一日他问的蹊跷她也从未曾怀疑,可是他呢?

    她真的就笑了,从他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孟菀起身,拢了拢耳边的发丝,不知为何,隐隐觉得有些凉,凉的刺骨。

    “既然如此,那你现在要怎么办?”她淡了淡声音,极力让语气听起来稀松平常,可是言语间的颤抖,还是泄露了心事。

    皇甫谧明显一愣,随即摇头:“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心里很乱很乱,菀儿,我真的很乱。。。”

    孟菀合了合眸子:“是啊,你应该很乱,所以我现在什么也不说,只给你留一句话。”

    她的脊背挺得僵直,目光直视着前方,眼前是明晃晃的一大片日头,晃得她眼晕,她好不容易才收回了思绪,沉着嗓音道:“这两日我会搬回衡王府去住,你且尽早的给我休书一封,那么你我便从此恩断义绝。”

    她颤了颤步子,最后望了皇甫谧一眼,声音低了一低:“我等你。”

    皇甫谧一下子扑了过去,从背后将孟菀紧紧的抱住,他的手环在她的腰间,死死的缠住,像是生怕一松手,她便会从他的生命中彻底消失一般。

    “菀儿不要走,不要走。”他的声音带着颤抖,带着哀求,那是他从来不曾有过的。

    孟菀闭上了眼,一滴晶莹从眼角滑落,

    她忽然想起那一日,他在她的耳边低喃,‘侬既剪云鬟,郎亦分丝发。觅向无人处,绾作同心结。’

    曾经那样的海誓山盟,似是还在耳畔回响,如今想来,却多了几分讽刺的意味。

    他的心未变,他的人却已经被旁人染指,她不能接受!

    孟菀勾笑,笑的却不达眼底:“皇上,我曾经说过,这一生,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与旁的女子共事一夫,抱歉,我做不到。”

    一点一点掰开他的手指,可是刚松开一个,他便再度环住,口中不住的哀求:“菀儿,求你,不要离开我,你说,你想我怎么,只要你说,我便答应。”

    “放手。”孟菀挣脱不开,只好站住了身子,任由他拉扯着,她却不回头,也不看他,只是淡淡的开口:“殿下,请你放手!”

    “我不会让你走的。”皇甫谧忽然发起狠来,望着孟菀的背影,只觉得两人之间似是隔了千沟万壑,此时此刻他一心想的,便是如何留住孟菀,什么风度都顾不得了,紧紧的抓住她的手腕,似是要将她揉进骨子里。

    他反转过她的身子来,强迫她望着他,他的眼中,带了血丝,紧紧的凝在孟菀的身上:“那你要我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难道要我亲手杀了我的孩子吗?”

    孟菀脚步一顿:“我不需要你做什么,你要做的,只是让我走。”

    这话,让皇甫谧一下子就崩溃了,他忽然就发起了狠来,语调儿也随之陡然一扬:“没错,我是做了不该做的事,可是你呢?若不是你与皇甫逸暧昧不清,我又怎么会出去喝酒,若不是喝醉了,又怎会与长平。。。”

    此言一出,他与孟菀都是一愣,孟菀怎么都想不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难以置信的盯着他半晌,忽然勾唇笑了起来:“这样说来,倒是我的不是了,是我让你喝酒,是我让你与她一起。”

    皇甫谧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菀儿,你不要这样,是我说错话了,你别介意。”他颤着声音,作势便要将她往怀中拉。

    “那皇上说说看,我应该哪样?”她巧笑着反问,明明隔得那样近,可是却像是中间隔了千山万水,再也不能够交汇。

    两人之间的距离,随着这样的对话,拉的越发的远,皇甫谧受不了这样的气氛,大手一探,把孟菀拉入了怀里,“若是你走,我就让孟家上上下下陪葬。”

    他的声音很低很低,像是寒冬腊月的冰,将孟菀整个人冰住,她忽然就落下了眼泪。

    他与她之间,竟然走到了这样的地步,竟然要用威胁,才能将她留住。

    “好啊,如你所愿,我留下来,但是你别指望我会原谅你!”

    一句话,嘶吼着,撕心裂肺,皇甫谧本能的一僵,望着她,那般痛苦的模样,忽然觉得,也许两个人的情分,在这一刻,已经生生的撕裂开来,再也回不去了。

    --

    下午时分,绛云阁内室,孟菀正伏在桌案上抄写经书,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笔与纸的摩擦声,沙沙作响。

    暮词站在她的背后,咬了咬唇,似是沉着良久,方才上前一步,轻声道:“主子,殿下在外头等了许久,您要不要见他一面?”

    孟菀听了动静,略略抬头,见是暮词,复又低下了头,仍是继续着手里的动作。

    “暮词,何为有为何为无为?”

    暮词稍稍一怔,自然听懂了孟菀的意思,干笑了两声,没有再多言,只是小心翼翼的去了外殿。

    皇甫谧坐在椅子上,一脸的沉寂。

    暮词又给他换了一盏茶,望着他阴沉的面色,有些不忍道:“皇上,小姐正在气头上,不想见您,不若您改日再来,不要等了吧!”

    ”不要管我,你忙你的去,我会等到她想见我的那刻!“皇甫谧坚定的道。

    暮词脸上闪了无奈的神色,捧着冷茶在手中,转眼望见候在院子里的郑公公,两人对视一眼,眼中俱是无奈,只能转身离去。

    然低头的瞬间,却忽见祠堂外似是有一人影闪过,心下略略生疑,又看了一眼,却哪里还有什么人。

    心说莫不是自己看错了,顿了顿脚步,方才进了屋子。

    *

    那一日之后,却再也无人来到这里,偌大的绛云阁,只有孟菀暮词以及几个伺候的丫头守着,日子平静淡薄,波澜不惊。

    孟菀有时候也会自问,她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可是说到底,孟菀不怪他,只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他兴许真的是喝醉了,兴许真的将长平当做了她,可是每每想到他与旁的女子交|欢,还有了孩子,她便不可遏止的想要作呕。

    也许她确实不是大度之人,在感情这一方面,她要的是完美无瑕,无论是身还是心,都只能属于彼此。

    爱情这条路太窄,只容得下两个人携手同行,多一个,都只会让所有人痛苦,若是如此,那她宁愿选择安稳度日。

    *

    傍晚忽然下起了雨,孟菀站在祠堂的门口,望着外头倾盆的大雨,她伸出手来,接了一滴,那晶莹的水珠晃了几下,最后在她的掌心逗留,她怔怔瞧了良久。

    暮词从里头出来,见她站在风口上,忙拿了一件衣裳给她披上,柔声道:“主子,外头天凉,进里屋吧!”

    孟菀却站着没动,只是轻声的问:“他又来了吗?”

    她的声音很轻很淡,有些薄凉的意味,暮词听了,不由得眼眶儿一热,竟然隐隐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小姐与皇上是怎样走来这一路,她是看着的,谁知如今竟然会到了这步田地。

    她没有立场去说谁是谁非,毕竟那是两个人的事,只是对自家小姐,她是打心眼儿里疼惜的。

    她点了点头:“是啊,不过礼部侍郎来请他去商量立后一事,皇上便走了。”

    立后二字落在孟菀的心上,她垂了垂眸子,良久,未曾再说出一句话来。

    --

    日子越发的波澜不惊了起来,每日里除了看书,便是与暮词聊天,这样的日子,倒也越发的静谧无边。

    傍晚时分。

    晚霞染红了半边天,暮色中的绛云阁,明亮如岱样的壮丽。苍茫里,微风摇曳着院中的树枝,在晚霞的映照下,越发挺拔。婆娑的枝叶透着一抹斜阳的余晖,斑驳的落在树梢之上,一点点地坠落。

    夕阳下,孟菀伏在案前翻着书,单薄的身影笼罩在夕阳下,周身沾染了一片的红晕。

    暮词站在她的身后,不知道第几次叹息:“主子,您已经写了好几个时辰,要不,先歇一歇,奴婢去传膳可好?”

    孟菀终于放下笔来,抬眼望了一眼天边,竟然不知不觉已经这么晚了。

    “好啊,去传膳吧。”她轻声的说了一句。

    暮词依言而行,可是刚走到门口,便又折返了回来。

    “小姐,小姐--”

    暮词的声音听起来那样急,似是有天大的事一般,孟菀猛的站起身来,迎了出去:“怎么了?”她问。

    暮词却已经冲了进来,身后还有几名侍卫模样的人。

    “主子,不好了,殿下带人来了,在外头搜了一通,不知道在找什么,您快去瞧瞧吧。”

    孟菀注意到了,暮词用的是搜,她的语气那样的紧张,孟菀的心,稍事便一沉,不知为何,眼皮也跟着突突的跳了起来。

    却也来不及多想,拉上暮词,两人便急匆匆的去了前殿。

    皇甫谧站在门口,听到动静缓缓的投过目光来,这是继那那一日之后的头一次见面,孟菀的脚步明显一顿,在他的注视下,竟然隐隐有种不安生的感觉。

    “你们这是。。。?”她飞快的望向了旁处,偌大的祠堂,便是一开口,声音就不断的回响了起来,掷地有声。

    郑公公正带着几个人在四处的搜着什么,听到孟菀的声音纷纷的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可是皇甫谧却仍是淡淡的望着,并未开口喊停。

    “继续找。”他的声音缓缓的,带了些凉意,与外头的雨声交相呼应,似乎也沾染了湿气。

    孟菀眯起了眼:“到底是要找什么?我这里,应该没有皇上的东西吧?”

    皇甫谧又望了她一眼,眼底却不复从前的柔情,甚至连一丝情谊都没有,好像他瞧着的,便是一个陌生至极的人。

    孟菀一怔,竟然张着口,却一个字都再也说不出来。

    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两人便静静的对视着,连呼吸都是清晰可鉴的,他不答她,索性她也不再开口询问,便静静的等着,等着看他到底要找什么。

    忽然的,只见一个提着刀的侍卫从透雕漆画上拿了一个笸箩下来,那是暮词用来盛香料的地方,里头瓶瓶罐罐的都是日间给孟菀点的香,是她特地从从前的衡王府带来的。

    她忙上前了一步:“这不是你们要找的东西,里头的香料都是珍贵的很,你小心着些,可别打破了。”说着就要伸手去接。

    那侍卫却只是瞧了她一眼,便将笸箩双手奉到了皇甫谧的跟前。

    皇甫谧稍一垂眸,却并不接,只是对着静立一边的胡太医沉声道:“你来看看,有没有问题。”

    胡太医得令,躬身上前一步,接了那笸箩过来放在桌上,按着皇甫谧的吩咐,一瓶一瓶仔细的检查了起来。

    孟菀与暮词对视了一眼。

    这些香料有几瓶是安神凝香,其余的都是寻常的香料,还有一瓶皇甫逸给她治疗脸上伤口的药瓶,根本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可是皇甫谧的神色那样郑重,孟菀忽然就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殿下,找到了。”沉吟间,胡太医举着一个小瓶子上前,双手奉到皇甫谧的跟前:“这是寿阳公主梅花香,里头确实有麝香的成分。。。”

    对上皇甫谧黑沉的面色,胡太医的声音渐渐的低了下去。

    麝香。。。

    孟菀一滞,错愕间,就听皇甫谧的声音阴阴沉沉的传来:“孟菀,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连名带姓的唤了她一声,每一个字都咬牙切齿,声音如同千年不化的寒冰,孟菀禁不住打了个冷战,“你这话什么意思?”

    皇甫谧猛的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她的衣领子,孟菀的身子本就瘦弱,被他稍一用力,便拉直了跟前。

    他的眸子里泛着冷光,恨意,以及被掩埋其中的失望,“孟菀,你何时变得如此狠毒?因为气愤,竟然要害我的孩子?”

    “什么?”孟菀一怔,眼中一闪而过一丝难以置信,“我伤害你的孩子?”

    “不要装糊涂了。”皇甫谧冷呵了一声,顺手就将握在手中的香料盒扔到了孟菀的跟前:“长平的宫里被查出了有这种香料,而你这里也有,若不是你下毒,还会有谁?”

    下毒?

    “你说我给长平下毒?”孟菀的眸子一闪,光芒迅速暗淡了下去。

    “不要装模作样了。”皇甫谧厉声的呵斥了一句,那模样,活像要将孟菀生吞活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