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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 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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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怪异的表情,女子仿若未觉,笑盈盈的问萦姐儿:“你叫什么名字。”她吐字生硬腔调有些怪异。

    “我叫萧怀萦,大家都喊我萦姐儿。”她笑眯眯的说着,大眼里满是好奇:“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嫁给我二叔?”

    太夫人和析秋以及大夫人都不说话。

    “我叫柯日娜。”女子面容纯净,唇瓣红艳艳的似玫瑰花瓣:“我和你二叔在关外认识的,他答应说回来找我,可我等了他三年也没等到他,所以就到京城来找他喽。”说完余光去注意房里其他人的反应。

    太夫人沉了脸色,大夫人愕然,析秋则是满腹吃惊,辽东还在和蒙古人打战,这位姑娘就敢冒这么大的风险,不但进了关还大摇大摆的进了京城,真不知道是她本事大还是运气好。

    萦姐儿似懂非懂,又老神在在的点点头,目光盯着柯日娜乌油油的两条长辫子:“哦,我知道了,可惜我二叔不在家。”

    “萦姐儿,到娘这里来。”析秋朝萦姐儿招招手,将她抱在了怀里,这边太夫人已出声问道:“你说你来找延亦,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柯日娜仿佛想起了什么,眼睛突然明亮起来,带着思念和憧憬的露出向往之色……

    她和萧延亦在关外相识,当时她正骑着马在放羊,远远的就看到一个白点儿孤单单的越走越近,她还以为是天上掉下来的一朵白云,等那人走近了她才看清,原来是一位俊美的男子,不过那男子似乎是受了伤脸色有些惨白,她将他带回家中帮他治疗,这才知道,他在路上遇到一股游牧人,那些人见他是中原人的穿着打扮,便一窝蜂的上来欺负他,他在争执中受了伤……

    萧延亦在柯日娜家中疗伤,一住就是半个多月,这半个月柯日娜哪里也不去,日日守在他床前照顾他,萧延亦醒来连连道谢,还要给她银两作为酬谢,柯日娜却是不依,说你反正无家可归不如留在这里吧,做我们家的女婿。

    当时萧延亦没有说什么,柯日娜只当他同意了,谁知道第二日一早去找他,萧延亦就不见了踪影,还给她留了银子……她在他睡觉的床头找到了一个他遗落的包袱,包袱里有一张名帖和一块玉牌!

    “这么说,这个玉牌并非延亦亲手给你的?”太夫人松了一口气,他真当萧延亦在关外结识了这个女子,要娶她为妻。

    柯日娜坦荡荡的也没有隐瞒,点头道:“是,不过这个不重要的,重要的是我要找到他,他不愿意留在我们家中做我们的女婿,那我就到你们家来做你们的媳妇。”她说着四周打量了眼太夫人的暖阁,有些不太适应中原房舍和摆设:“我一定会是个好妻子。”她挺直了腰背,目光自信理所当然。

    太夫人愕然,却不能说过重的话,人家一个女子千里迢迢来京城,也不能吓着人家,便道:“姑娘,这话以后断不可胡言,你年纪还小且顾着点名声才是。”想了想又道:“延亦现在不在家里,更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要作何打算。”

    柯日娜似乎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她想也不想就答道:“当然是在这里等他。”又补充道:“你们家要是不让我住,那我就去住客栈,我有银子!”说完一行礼,就要告辞的意思。

    “哎!”太夫人顿了顿:“你一个外乡人独自在京城不安全……”她看向大夫人:“先给她找身衣裳换了,再安排去别院住下吧,只当松江的亲眷拜访,别的事等延亦回来再说。”大夫人点点头,太夫人又问柯日娜:“姑娘,上门即是客我们也断没有赶你走的意思,只是你住在府里不方便,就暂时委屈你住在别院。”又道:“往后这样的话也不要再说。”

    “谢谢夫人。”柯日娜笑盈盈点头:“我记住了。”

    她毕竟是外族,将她安排在庄子里也妥当些,大夫人出门吩咐人带柯日娜去换衣裳去郊外,这边进了门和太夫人道:“要不要给二弟写封信问问?”突然来了个姑娘,还直言不讳的要嫁给他,如今又住在家中,虽是别院可总归还是怕传出去坏了萧延亦的名声。

    太夫人看向萧四郎,萧四郎低咳一声,回道:“我已经派人给二哥送信去了,过几日便就会有消息。”

    “真是让人不省心。”太夫人叹了口气,想到柯日娜决绝的样子忍不住头疼,她刚刚就不敢多问,生怕她再说出别的“惊心动魄”的话来,如今静下来细想心就提了起来。

    她知道萧延亦的性格,只怕是这姑娘一厢情愿,可现在人家万险艰难的来了,难不成就这么把人赶走,再说,这姑娘能独自进京城还不知吃了多少的苦,想必就是轰出府去也不会离开京城,她又救过萧延亦,到时候她要是在京城出了事,岂不是他们忘恩负义了。

    柯日娜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在郊外庄子里住了下来,虽没有再见到她,她也没有到府里来,但是却像一个定时炸弹一样,横亘在大家心里,只希望萧延亦早点回来才好。

    “二哥那边可有信回来?”析秋见萦姐儿睡着了轻手轻脚的给她放了帐子,回头去和萧四郎说话,萧四郎放了书揉了揉眉心:“回了信,说柯日娜对他有救命之恩,让我们尽心招待。”

    析秋一愣:“别的没有再说?”没有交代柯日娜到底如何安排。

    萧四郎摇摇头。

    析秋忍不住又叹了口气,正要说话,这边天诚在外头敲门:“四爷,夫人。”声音很焦急。

    萧四郎和析秋对视一眼,问道:“什么事?”天诚急切的回道:“佟府来人了,说佟阁老方才在文渊阁晕过去了,人刚送回府里,恐怕是……”一顿又道:“佟舅爷请您和夫人回去一趟。”

    这么晚了,如若不是紧要的情况,佟慎之不会请他们回去。

    析秋腿一软,萧四郎赶忙扶住她:“别慌,我昨日才见过岳父,他身体很好,不会有事的。”见析秋脸色惨白,他抱住她对天诚吩咐道:“你去备马车,再派人去回大舅爷,说我们立刻回去。”

    析秋心里砰砰的跳,自几年前大老爷偶染风寒后,身体就一直断断续续的生着病,虽无大碍可给了她预警一直提着心,现在再听到这个消息她怎么能不着急,说完拉着萧四郎的手道:“麻烦四爷帮我将春柳和碧槐喊进来。”

    萧四郎见她强自镇定下来,便将她扶在桌边坐稳,才开了门喊春柳和碧槐进来,两个人应该已经知道了大老爷的事,脸色紧紧绷着的。

    析秋见他们进来只道:“去库房将四爷拿回来的那株百年老参找出来,我记得还有颗灵芝一起带上。”又道:“扶我去换衣裳,碧槐留下来照顾萦姐儿和恭哥儿。”

    两个人应是,春柳去了库房碧槐扶着析秋换衣裳,待她换好出来萧四郎也已经换了件湛蓝色直缀,两个人默默无言的上了轿子去了二门又换了马车到了佟府。

    佟析砚和周博涵已经候在了门外,娄二爷风一吹就倒的身子正由人扶着站在一边,脸色泛着青色,佟析玉沉默的站在一边,人比几年前瘦了许多,脸上多了几道褶子显出了一丝老态,江氏正轻声细语和邱妈妈吩咐着什么,坤哥儿牵着杏姐儿的手站在佟析环的身边,陈氏牵着朝哥儿的手脸上也满是焦急之色,并不见佟慎之和佟敏之,想来是在房里面伺候。

    见析秋和萧四郎过来,江氏迎了过来,析秋问道:“怎么会突然晕倒的,大夫来了没有,怎么说?”

    “六姑奶奶先别急。”江氏朝萧四郎点点头,回析秋的话:“听七爷说,站起来突然就倒在了椅子上,幸好椅子上垫了垫子没磕着哪里,他立刻抱着父亲放平了找太医来,太医匆匆诊了脉也说不清什么原因,就先将人送回来了,这会儿你大哥和七弟在里头,太医还没离开。”佟敏之如今在翰林院里任编修,大老爷自去年开始便负责修书,书是先帝在世时就命人修撰的,后来先帝驾崩后此事便搁置下来,去年有人奏请圣上重新编撰,圣上便委任了大老爷负责此事,大老爷就日夜在文渊阁中,带着翰林学子门查典籍抄实录忙了一年多。

    析秋点点头,正要说话,房门突然打开佟敏之脸色沉沉的站在门口,看着众人道:“父亲请你们进去。”说完目光就落在析秋身上,眼底露出绝望之色来。

    析秋心里一沉,跟着江氏后头和萧四郎疾步进了房里。

    两个太医已经收了药箱站在一旁,萧四郎见了便和两个太医说话,析秋跟着江氏几个人近了床前,见了大老爷眼前便模糊起来,花白的头发胡子像失了生命一般贴在下颌,眼睛并未阖上虚张着浑浊无力的看着头顶。

    病的这么突然,难道是脑溢血?

    析秋心凉了下来。

    “父亲。”佟析砚哽咽的喊了一声,佟析玉在后面嘤嘤哭了起来,娄二爷瞪了她一眼,佟析玉瑟缩了朝后退了退,江氏不耐烦的看了眼佟析玉,道:“八姑奶奶扶着二爷坐着歇会儿吧。”

    佟析玉看了眼江氏,又去看看娄二爷,娄二爷朝江氏点点头也不让佟析玉扶便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这边大老爷仿佛听到床边上的动静,目光在几个子女脸上一一扫过,又落在坤哥儿身上,对这个长孙他一向疼爱有加,颤抖着抬起手,坤哥儿立刻握住祖父,大老爷嘴角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脸颊上的肌肉快速的抽了抽:“坤……”从齿间咬出来一个字,大老爷的声音便戛然而止,气息越发的微弱。

    佟析砚脸色大变,扑在大老爷的身上:“父亲,父亲,您想说什么。”

    坤哥儿握住大老爷的手,就觉得他指尖冰凉毫无温度,他变了脸色不由喊了声:“祖父!”

    大老爷没了声音,大家皆是大惊,析秋上去在老爷鼻尖探了鼻息,众人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她松了一口气点点头,江氏拿着帕子忙擦了眼泪,跟坤哥儿道:“祖父这是有话和你说,你快和祖父说说话。”

    坤哥儿跪在了床边,轻声细语的和大老爷说着话,过了半晌大老爷又勉力睁开眼睛,看着坤哥儿目光又在人群里找,最后落在小小的朝哥儿身上,陈氏见状忙将朝哥儿推在床边,朝哥儿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大家脸色都不好祖父又像是生病的样子,他紧张的哭了起来,大老爷一手牵住了坤哥儿的手,一手牵住了朝哥儿的手,将两个孩子的手叠在一起。

    朝哥儿小不懂事,但坤哥儿却是明白了祖父的意思,他点着头道:“我和朝哥儿自小一起长大,他就是我的弟弟,祖父放心,我一定尽好兄长之责。”

    大老爷满意的笑了,微微颔首,他只希望在他离开以后,子孙依旧能互相亲近相互扶持。

    大老爷的目光又落在周博涵身上,周博涵跪在了佟析砚的身边,大老爷看看佟析砚又看看周博涵,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周博涵见了便道:“岳父放心,小婿一定尽心照顾好析砚。”

    大老爷眨眨眼,又去看佟析砚,佟析砚哭的语不成声:“父亲,父亲……”

    大老爷出不了声音,无奈的闭上了眼睛,眼角有泪光闪现……

    析秋眼泪落了下来,转头去看萧四郎,萧四郎缓步走过来,析秋看着他萧四郎低声道:“太医说劳累成疾,病情突然已成膏肓,他们已尽了全力。”

    析秋靠在萧四郎胸口低声哭了起来。

    大老爷将儿女悉数叫到床边无声的交代了一番,大家皆是跪着哭成了一团,门吱呀一声打开,夏姨娘,罗姨娘也顾不得许多跑了进来:“老爷!”两个人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站在外面,无措的看着大老爷,不管这一生这个男人有没有带给过他们幸福,但是他是她们的支柱和依靠,如今到了这个地步,便是早就无情无爱的罗姨娘也泣不成声。

    大老爷拉着萧四郎的手,目光紧紧盯着他,萧四郎抿了抿唇声音低沉,让人安心和信服:“您要交代的事情我心中有数,纵不会辜负你的嘱托。”让他照拂佟氏,佟慎之如今任侍讲学士又拜太常寺卿,他有真才实学若再有萧四郎相护,若无意外将来必定入阁,佟氏一门出了两位阁老,他便是去了地下也有脸面见列祖列宗。

    大老爷从喉间发出咯咯的声音来,目光诚切含着敬意看着萧四郎……

    佟慎之负手而立,脸上没有表情可眼中却晕着热泪,他转头低声吩咐来总管:“去准备吧。”

    来总管隔着人墙看了眼大老爷,跪在地上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头,用袖子抹着眼泪就出了门准备大老爷的后世。

    天通七年正月二十二大老爷去世,析秋因是临盆不能帮忙,却每日都会在佟府守灵,佟析言在第二日和普宁师太回来了一趟,她跪在大老爷灵前半日不曾言语一句,最后沉默的跟着普宁师太给大老爷做法事。

    圣上赐了圣旨,感念大老爷功绩,便追封了谥号“贤德”,大老爷成为大周开国以来,第一个死后追封谥号的文官,其荣誉自是无上崇高,一时间朝中官员闻风而至,佟府吊唁之人络绎不绝……

    析秋在房里陪着夏姨娘说话,夏姨娘因为大老爷的突然离世病倒在床,不吃不喝只靠在枕头上落泪,不过几日的功夫人就瘦脱了形,她看着心疼却也知道没有更好的法子劝她,只道:“朝哥儿还小,弟妹帮着大嫂忙着前面,朝哥儿少不了您看顾,您定要顾着身子,若是您也倒下了您让他们两个怎么办。”

    夏姨娘握着析秋的手不说话,眼泪却依旧不断。

    析秋正要再劝,佟析环忽然跑了进来:“六姐。”她穿着一身孝服身姿盈盈仿若析秋当年:“大嫂请您去一趟,说是表哥来了。”她没见过这个表哥,不过到是在府里听说过表哥的事情。

    析秋愣了一愣,才想起来这个表哥指的可能是谁,她问道:“人在外院?”

    佟析环点了点头,析秋便站了起来,夏姨娘突然拉住她:“六姑奶奶,你……四姑爷也在外院,你避着一点好。”徐天青和析秋总有些过往,可这个过往并不是每个男人都能容忍的,虽说萧四郎对她好,可有的事情还是防范着点的好。

    “我知道。”析秋点了点头:“他这么多年回来一趟,我去看看就回来。”

    夏姨娘点了点头,析秋嘱咐佟析环好好守着夏姨娘便去了前面。

    智荟苑前,仿若时间不曾流过,徐天青同十几年前一样,一身连青色直缀身姿挺拔如玉般站在哪里,脸上露着悲情正和佟敏之说着话,近十年的光景他的变化很大,人成熟了不少退了少年的青涩有了持重沉稳之感。

    仿佛感觉有人在看他,徐天青转目过来,不期然的落在析秋身上,他目光一缩眼底有异色划过,转瞬换成关怀之色,点头道:“六妹。”

    她穿着素白的孝服,头上戴着一朵白色的绒花,仿似盈盈开放的山茶,摇曳生姿……他目光一暗视线落在她的腹部,那里已高高隆起……他不由想到几年前她生产的情景,手便抖了抖。

    “表哥。”析秋走过去微微行了礼:“你刚刚到的?一路可好顺利?”

    “嗯。”徐天青语气有些懊悔:“……还是迟了一步,姨夫他……”

    析秋红了眼睛,佟敏之在侧沉声道:“表哥既是来了,还是先去上柱香吧。”徐天青点头应是,朝析秋看来有些尴尬的道:“我还有同伴,现下在大嫂那边,六妹若是无事帮我照看一二。”

    析秋点头应是,目送徐天青离开,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暗叹了口气,由碧槐扶着去了江氏的院子。

    一进门,她便是一愣,就看见一位浓眉大眼梳着垂柳髻穿着妃色褙子的女子坐在佟析砚的左侧,那女子个子很高双腿修长的并在一起,身姿窈窕曲线玲珑,见她进来一双春水般的大眼骨碌碌的转过来,俏丽的包含笑意的面容突然冷了下去。

    析秋一愣,她不认识这位姑娘。

    碧槐皱着眉头紧紧盯着那露出敌意的女子,警惕的扶着析秋的胳膊。

    佟析砚尴尬的道:“六妹。”她看了眼身边的女子,又看着析秋:“这位姑娘和表哥一起来的。”并未介绍那姑娘的名讳。

    析秋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那女子冷哼一声低头喝茶,看也不看析秋。

    析秋越发的纳闷,不知道那女子的敌意从何而来,她不由又去看她,就觉得她眉眼间似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

    房间里气氛有些凝滞,佟析砚刻意找话说着,说了几句便冷了场,那女子突然放了茶盅,看着佟析砚语气冷硬的问道:“徐大哥在哪里,你让人带我去找他。”

    佟析砚嘴角扯了扯,送瘟神似的立刻指了个小丫头带着那女子去找徐天青。

    那女子走到门口,又顿了步子回头冷飕飕的看了眼析秋,目光又落在她的肚子上,冷哼一声嘀咕道:“还真能生。”然后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析秋和碧槐面面相斥,不由去看佟析砚,佟析砚咳嗽一声,回道:“六姐不认识她了?”

    析秋摇摇头,难道她们真的见过?

    “是绿珠。”佟析砚叹气道:“她一直跟在表哥身边,今年也有十六了吧,女大十八变,难怪你不认识。”

    竟然是绿珠,析秋恍然想起来她像谁,眼睛像极了三夫人而眉眼气质却极像三爷,她心里顿时像是梗了什么在喉,问佟析砚:“你说她一直跟在表哥身边?”

    佟析砚点点头,想到刚才绿珠看徐天青的眼神,那眼神她再熟悉不过,就如她当年看蒋士林一样,炙热的仿佛一团火……

    原来兜兜转转,大家又见面了。

    析秋失笑,想到绿珠方才看自己的眼神,难道是记得她和她父母的恩怨所以对她这样仇视,还是因为别的事?

    等晚上吃饭时,徐天青和绿珠已经走了,她问萧四郎可见到绿珠了,萧四郎颔首道:“见了,并不曾说话。”

    看来,绿珠对他们还是含着怨愤的。

    大老爷停灵四十九天,期间二夫人和佟全之以及碧梧回了京城,同回来的还有许多年不曾见面的二老爷佟正川,他老了许多再没有年轻时的意气风发,老态龙钟的站在大老爷的灵前默默的流着泪。

    不过最让析秋惊讶的,还是二老爷的人脉,来府里吊唁的年轻文官,竟是十有三四见到他喊他恩师。

    看来,二老爷的书院规模,已是不小,朝中多有官员出自保定。

    二太太拉着她说话,目光却时不时落在满地跑着的孙子身上,又看看垂首在侧服侍她的碧梧,一肚子苦水却不能和析秋诉说,只因为碧梧曾是她身边的婢女……

    待佟全之一瘸一拐的进来,她终于没忍住落下眼泪来。

    好好的一个儿子落了个残疾,还要娶一个婢女为妻,虽是认了黄夫人做干娘,可出生却终是难篡改的,不过是面子上好过些罢了。

    她一向好强,二老爷虽贬官回了保定,可在保定他们也从不向人低头,反而处处受人敬待,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独子竟让她这么不省心。

    “祖母。”碧梧的儿子拉住二太太的衣袖,眉眼像极了佟全之,小狗一样偎在二夫人身边:“您怎么哭了,我给您擦擦眼泪。”

    二太太心软了下来,疼惜的抱着孙子,目光坚毅的看着佟全之:“你别想再说服我,不然你问问你六姐,我说的事可有道理。”

    析秋不明白,不由去看佟全之又看看碧梧,碧梧看着儿子红了眼睛,她心里一提,难不成二太太不赞同他们的婚事。

    “娘。”佟全之皱眉道:“隽儿是碧梧一手带大的,你把他留下不是要了碧梧的心么,这怎么能成。”

    二太太扫了眼碧梧,又冷眼看向佟全之:“哼,我的儿子留不住难道还不能留了孙子在身边,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们依就依,若是不肯往后就不要再回来,我权当没有生过你这个孽子。”

    佟全之语结,还要说什么,碧梧已经急切的打断他的话头:“夫人,我同意,我同意。”说着眼泪还是簌簌的落下来,不舍的看着儿子。

    二太太摸摸孙子的头,脸色微霁,看了眼碧梧很小声的说了句:“你们年轻,去了尽快再怀一个便是。”她声音很小,只有靠的很近的析秋听的清楚。

    析秋看向碧梧,心里哂笑,二太太这算是变相认了碧梧的身份。

    四十九日后,大老爷灵柩由佟慎之和佟敏之扶回了保定,二老爷和二太太以及佟全之一起回去了,家里一下子冷清下来。

    送灵时析秋没有去成,她正在坐月子,在二月头她便顺利产下次女,萧四郎取名“萃”,萃姐儿像极了萧氏的人,一双狭长有神的眼睛,几乎和萧延筝一个模子里脱出来。

    若说谁最喜欢萃姐儿,那便是萧延筝莫属,她抱着萃姐儿亲个不停,和太夫人道:“都说侄女像姑姑,我们萃姐儿真像是我身上掉下来的。”

    看的萱姐儿吃味了好几日。

    析秋生产时,阮静柳和秦远风从福建赶了回来,两人风尘仆仆的进门,析秋惊讶的看着阮静柳凸起的肚子,道:“你怀着身子怎么还回来了。”

    “这有什么关系。”阮静柳不以为然坐在析秋的身边,看着萃姐儿羡慕不已,摸着肚子道:“这一胎定要生个女儿。”

    析秋笑了起来,知道她和秦二爷都喜欢女儿,却连着两胎都生的是儿子。

    “在路上听说佟阁老的事了,你……节哀顺变。”阮静柳说的有些生硬,她向来不擅长说这种话,析秋了解她点着头道:“父亲走时很安心,他晚年倾注了心血修撰的《周史》已接近尾声,与他而言也算是毕生无悔。”

    阮静柳点点头,让人将带来的福建特产拿去安置,都是一些海鲜之类的东西:“我说不带,秦远风非说要带,一路上光是找冰买冰镇着就花了不少时间,不然我们早到了。”

    析秋失笑,问道:“二爷还好吧?你们在福建住的可习惯?”

    阮静柳点了点头:“都还好,福建的医馆生意出奇的好,去年我让人送来的账册你看了吧,今年只怕还要翻一番。”

    “那真是极好的事。”析秋点了头,身边的萃姐儿忽然哭了起来,阮静柳道:“许是饿了,你让奶娘抱去喂奶吧。”

    析秋这一次三天都没有下奶,只能让奶娘喂养,说着喊了奶娘进来将萃姐儿抱去屏风后面喂奶。

    “孩子没有带回来?单独放在那边谁看顾着?”析秋见她一个人进来,想必两个儿子都没有带回来。

    阮静柳回道:“绾儿看着的,正好他们家两个,我们家两个一起带方便的很。”又道:“我们也待不了几天,过些日子就回去了,正好赶回去我也差不多生了。”

    析秋看她的肚子也有五个月了,担忧的道:“你这样跑来跑去要是伤着孩子怎么办,还是在京城生了再走吧,若是府里不方便就住在我这里吧,我们好久没有见面,正好也做个伴。”

    阮静柳也不推辞:“我原本也是打算住你这里的。”不过却是拒绝了在京中生产的事:“还是回去的好,在这里待的久了我也不放心两个孩子。”

    析秋理解她的心情,感动的道:“为了我,让你这样来回的跑。”

    阮静柳不以为然,却又忍不住道:“你我孤单单的在这世上,不相互照顾着,难不成还指望别人不成。”她话刚收声,萧四郎恰好从门口进来,脸色一变沉了下去,阮静柳冷幽幽的瞥了他一眼,只当没有看见。

    析秋叹气,知道萧四郎是听在耳朵里了。

    果然,晚上安顿好阮静柳,萧四郎守在他床边逗着萃姐儿,状似无意的问道:“白天和张医女聊什么了?”

    析秋心中腹诽,脸上笑盈盈当做不知道他的意思,只道:“说是让我们去福建玩,彼此住在一起也有个照拂的。”萧四郎看了眼析秋又飞快的转过目光去看萃姐儿问道:“你想去福建?”

    析秋差点笑出声来,握住萧四郎的手,目光柔和的看着他:“虽然曾做过游遍大周的梦,可那时候年纪还小也没有牵挂,如今有你有孩子们,还有娘和大嫂……这么多人搁在心里哪里还能放心出去玩,妾身现在也只想守着你们,哪里也不去。”

    萧四郎啪叽啄了一口萃姐儿的小脸,唇角勾住一抹舒坦的笑容。

    析秋失笑。

    秦远风和阮静柳那边也才歇下,秦远风拱在阮静柳身边躺着,摸着她的肚子就道:“这一胎要是再是个儿子,咱们就别生了,成不。”

    阮静柳白了他一眼,悠悠的道:“你如果能歇歇,我自是乐意。”

    秦远风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朝她身边拱了拱,他憋着难受她还说这种风凉话,想想又磨了磨牙,脸上却又换做一副恭敬从命的表情:“这个……虽说应该听你的,可是……可是有的事情我也做不了主啊。”苦大仇深的。

    阮静柳被气笑了,转头看着他:“你既是做了事就要承担责任,若不想再生就给我忍着点。”说完放了手中的书熄了灯躺下睡觉。

    秦远风狗腿的扶着她躺下,贴在她耳边就道:“那个……你不是医术高超么,有没有什么药,能绝育的?”

    阮静柳脸一冷,看着他,秦远风忙摆着手:“不是说你,是说我,说我,你让我绝育吧。”他想到了给儿子养的那条公狗,就是被阮静柳下药给煽了的。

    “你?”阮静柳语气不经意软了一分,又恨铁不成钢的瞪着他。

    秦远风缩了一下肩膀拱来拱去:“是我,是我,这样以后你就不用生了……”他也不用一憋就是一年。

    最重要的是,每次她生孩子他就跟死里逃生一样,那场面惊心动魄他想想就腿软。

    阮静柳哼了一声侧过身不说话,秦远风又讨好的拱了拱,忽然就感到一只盈盈玉手探了过来,他脑袋轰的一声炸了个白光,瞠目结舌的看着阮静柳。

    阮静柳不看他,语调像是隔了千重山一样传了过来,低的让人听不清:“谁说怀孕不能同房。”

    像是听到佛伦妙音,秦远风一个激灵弹坐起来,阮静柳顿时皱了眉头瞪他,秦远风嘿嘿笑着掀了被子钻了进去咕哝道:“怎么不早说。”

    忙着耕耘的时候,还不忘刚刚说的话:“那还是别煽我了,留着有用。”

    阮静柳抚额无语,嘴唇却在下一秒被他堵住。

    待析秋满了月,她便和秦远风又重返了福建,析秋担心不已让人在马车上铺了七八层的垫子,阮静柳皱眉道:“眼见就要到夏天了,这不是要热出疖子来。”

    “宁愿热出疖子也不能颠坏了孩子。”固执的让人又加了一床,秦远风却在一边看着厚厚的比床还软和的垫子,心里三两下开始拨算盘,冒出无数个旖旎的画面。

    阮静柳一眼就能看出他在想什么,转身就上了马车也不管他扬长而去,又掀了帘子看着萧四郎:“好好照顾他。”

    萧四郎黑脸不说话。

    秦远风笑嘻嘻的跳上马车,看了眼站在一边的恭哥儿,就道:“这小子给我留着,将来做我女婿。”说完一扬马鞭绝尘而去。

    恭哥儿朝后躲了躲,抬头看着析秋道:“娘,快回去。”

    析秋哈哈笑了起来,却没有想到秦远风无意的一句话,却真的成了真。

    过了三月,庄皇后的月份已经稳下来,析秋便带着恭哥儿进宫去看望她,庄皇后怀孕后人丰腴了不少,面色红润眼神清亮。

    析秋知道敏哥儿对她很好,虽说宫中陆续又进了两位贵妃四位婕妤,不过她与敏哥儿之间的感情反倒比以前更亲厚。

    “夫人。”见析秋进殿门,她忙让人去倒茶免了析秋的礼,受了恭哥儿的礼她笑着道:“圣上在御书房,这会儿应是在歇息,我让人带你去找圣上好不好?”

    “谢谢皇后娘娘。”恭哥儿抱拳,跟着洪嬷嬷去御书房找敏哥儿。

    待殿中的人都退了下去,庄皇后挽着析秋的手去后殿:“母亲身体可还好,我原想去看望您的,可身子不便又不敢多动,便一直忍着没去,心中却是惦记着。”

    “娘娘如今双身子,又是头胎切不可大意,妾身好的很娘娘只管照顾好自己和孩子,不必挂念妾身。”

    庄皇后点头应是,和析秋相携坐下,便问起怀孕的事情来:“我也不懂,母亲教教我。”

    析秋就轻声细语的和她说起育儿经,敏哥儿带着恭哥儿站在门口,看着她和庄皇后有说有笑,眼底尽是暖意。

    两个人都发现了敏哥儿,庄皇后站起来过来迎他:“圣上。”过来请他进去坐:“母亲刚刚到,可见到五弟了?”

    恭哥儿从敏哥儿身后出来,庄皇后笑了起来,牵着恭哥儿的手。

    敏哥儿陪着析秋说了好一会儿话,又问起萃姐儿的事情,听到说像极了萧延筝,便道:“若是像姑母,那也定像父亲才是,父亲一定很高兴吧。”

    析秋轻笑。

    到了午饭时间,析秋起身要告辞,庄皇后再三挽留两人还未说定,这边瑾瑜过来了,笑盈盈的行了礼就道:“太后娘娘知道夫人来了,本想请夫人过去坐坐,不过想来夫人难得进宫,和皇后定是有许多话说,故而现在才让奴婢来,请夫人和皇后娘娘一起去太后娘娘那边用午膳。”

    析秋和庄皇后对视一样,点着头道:“是。”相携去了慈宁宫。

    乐袖靠在软榻上,见两人进来让庄皇后坐在自己身边,析秋坐在了下首,她笑着道:“也没有外人,我们都是一家人,别讲究那许多规矩,就在这里吃顿饭吧。”又和庄皇后道:“你不知道,我当年才到京城,去的第一处地方就是侯府,那时候就认识了夫人,说起来也有十几年了。”很感慨的样子:“时间过的真快,恭哥儿都这么大了。”

    析秋笑着附和:“娘娘还是这么年轻。”

    “你我之间就不必说这话了。”又看着庄皇后笑着道:“再年轻也不能和她们比啊。”

    庄皇后掩面笑着道:“年轻有什么用,只剩下傻天真一个好处,儿臣最是敬佩母后了。”乐袖抿唇微笑,拍了拍庄皇后的手就道:“我最喜欢你这性子,可是话又说回来,当着你母亲的面我也不避讳,你啊就是心太软了些。”

    庄皇后脸色微变,析秋听着忽然就想起来宫中新进的两位贵妃,都是出生不凡知书达理美貌倾城的。

    “那些不敬的,你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按着规矩来就是,你若是弯了腰将来还不知有多少人骑在你背上呢。”乐袖说完看着析秋:“你说我说的可是这样理。”

    皇家的事析秋不好参与,笑着没有说话。

    庄皇后垂了头,低声应道:“儿臣谨记母后教诲。”心中却讥笑一声,那两位贵妃中可有一位是出自淮南乐氏的。

    析秋只当不知道,不管是谁做帝王后宫的纷争总是难免的,即使是再英明的帝王也总有几处女人的烦恼,她相信敏哥儿有能力平衡处置好关系,也相信不管敏哥儿宠幸谁喜爱谁除去最初最纯粹的,总有他自己的原因和出发点。

    她不是当事人,所以无权发言。

    吃了午饭,她便带着恭哥儿出了宫,才到宫门就见胡总管在宫门外等她,析秋一愣问道:“可是娘让你来找我的?有什么事?”

    胡总管满脸的笑容:“四夫人,方才侯爷托人来报了信,说他今天回来。”

    “消息可是真的?”析秋惊讶的问着,胡总管点头不迭:“千真万确。”

    析秋立刻带着恭哥儿上了马车,待她进了侯府,才踏下马车就见太夫人由大夫人扶着已站在门口翘首企盼,萧延庭,庞贵彬,萧延筝,萧怀晟周小姐,萧怀鑫唐二小姐以及几个孩子都站在那边看着她。

    她知道大家都在等出门近十年的萧延亦。

    她和众人见了礼,过去扶着太夫人站在了门口,太夫人轻声道:“老四吩咐人去城外迎了,应该快到了。”

    析秋颔首未语,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复杂,她希望萧延亦能忘却过去重新开始,能以一种新的姿态和心情回来,可是一想到他在外面这么多年受的苦,心里不免又生出不忍,垂着眼帘沉默的站在太夫人身边。

    萧怀鑫激动的红了眼睛,牵着唐二小姐的手微微颤抖,这么多年他摸爬滚打懵懵懂懂的支撑着门庭,其中有多少艰难没有人能体会和理解,他想念父亲,哪怕他回来什么也不做可是有他在,他也会更加的安心。

    远处连翘带着婉姐儿跑了过来,眼睛噙着热泪,热切的站在人后,却踮着脚站在人后探头去看。

    婉姐儿不记得父亲的样子,父亲对于他说已经只是个名称,不过她知道父亲是侯爷,只要有父亲在她将来的日子只会更好不会变差。

    众人目光切切,没有等到萧延亦却是见到穿着正红牡丹褙子,丰腴窈窕的柯日娜大步走了过来,穿着中原女子服饰的她,不但没有影响她散发的热情却更添了一分柔美。

    她笑着过来朝太夫人行了个标准的福礼,站在众人面前如同侯府女眷一样,候着那里。

    众人此刻没有心情去注意她,唯独连翘多看了她几眼,眼底皆是打量。

    脚步声笃笃传了进来,析秋瞧见门口一抹挺拔的身影落在众人视线中,太夫人不待萧四郎过来,便问道:“人到哪里了?”

    萧四郎脸色很难看,甚至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阴沉沉的比此时的天色还要黑上几分。

    轰隆隆的雷鸣声响起,大夫人吩咐人去拿伞来备着。

    太夫人没有注意到萧四郎的脸色,析秋却是心惊,问道:“怎么了?可是二哥有什么不妥。”

    萧四郎长长的剑眉拧成了一个疙瘩。

    析秋的心渐渐沉了下去,难道萧延亦真的有什么不妥,是身体受了损还是别的地方?

    她不敢想,紧张的握住了萧四郎的手。

    二门外很安静,府里的下人知道侯爷今天回来,也都是喜上眉梢静静守在一边,厨房里早就忙开了,准备着侯爷爱吃的各色菜肴。

    有马车嘚嘚行进了侧门,几乎已经听到咯吱咯吱的车轮碾压声。

    “太夫人,侯爷回来了。”胡总管满脸兴奋,远远的就喊了起来,众人的目光全部落在行来的马车上。

    待它停下,赶车的小厮跳下车抽出车辕边的凳子放在地上,恭敬的掀开车帘。

    一只纤长如玉的手伸了出来,随后一道久违的身影落在析秋的视线中。

    一身青灰色的长袍,并不像常见的直缀,是少有的斜襟颜色素淡的让她皱了皱眉,再去看他的脸,比起几年前变化并不多,依旧皎皎如月玉朗风清,却又多了些历经沧桑的通透感……

    含着笑意他一步一步下了马车,行动自如并无不妥,析秋不由去看身边的萧四郎,见他脸色比起刚才更加的冷凝,甚至透着失望。

    她心中疑惑,不由再去看萧延亦,目光落在他的发髻上,戴着一支桃木簪子,没有任何花纹……这样的装扮让她觉得有些眼熟。

    电光火石间,她忽然想起来了。

    道长!

    萧延亦分明就是一副方外人居士的打扮。

    难道,萧延亦出了家?

    所以萧四郎才一直冷着脸透着失望之色。

    她通身冰凉,忍不住去看太夫人和众人,果然见太夫人摇摇欲坠的靠在了大夫人身上,泪睫于盈。

    噗通一声,落在众人之后的连翘跌倒在地上,满脸的绝望。

    唯有柯日娜激动的过去拉住了萧延亦,打着招呼:“二郎,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了你好久。”娇笑着满脸的爱慕。

    萧延亦并未看她,越过众人目光在析秋脸上划过,眼神一暗垂了眼眸,萦姐儿松开析秋的手蹦蹦跳跳的跑过去,扯了扯萧延亦的道袍:“您就是二叔?”

    萧延亦垂目含笑看着她,萦姐儿和析秋一样的大眼里闪动着好奇的光芒:“我是萦姐儿,您是二叔吗?”

    “是。”萧延亦声音轻轻的,抬目飞快的看了眼析秋,又掠过萧四郎,蹲身将萦姐儿抱起来,满目的疼爱:“你叫萦姐儿?”

    萦姐儿点点头,搂着萧延亦的脖子道:“我们都好想您,您可算是回来。”又回头看着太夫人:“祖母,二叔回来了。”

    萧延亦顺着视线去看太夫人,他眼角微红并未松开萦姐儿,单手竖起置于胸前朝太夫人微微颔腰,声音清润却是喊道:“太夫人。”

    析秋长长的叹了口气,靠在萧四郎的臂膀上……

    ——本文结束——

    ------题外话------

    谢谢你们陪着我走了这么久这么久……

    或许有人觉得后面还有好多可以写,比如萧延亦的事情,孩子们的婚事,甚至乐袖和庄皇后的宫斗……其实那些事不写也能预见到结果,比如萧延亦他的性格在这里,又出了家所有的尘俗情缘都成了过去式,所以不必要再写,这是他最好的归宿,而乐袖和庄皇后的宫斗,只要析秋在只要敏哥儿在,乐袖所能出的招数也最多只是虱子钻在头发里,虽痒却也只是痒罢了。

    至于孩子,各有各的归宿,人生很长析秋的青春却很短,再写不免失落,她的辉光渐失,然而别人依旧明亮,这样就失了作为女主应有的范儿,所以我适可而止。

    最后,谢谢你们,下一本文半个月后开始更新,我会继续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