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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狐狸的报恩(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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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为防盗章  曲溪青侧头看向睦野, 他见睦野今日背的不是竹筐而是鱼篓,开口就问:“今日不采草药么?”

    睦野没回他, 他并未不耐烦,重复问:“今日不去采药了么?”

    “捉鱼。”

    曲溪青眼睛一亮,“我能吃么?”

    睦野看了他一眼,“能。”只要今天多抓两条,给三娘送过去后, 剩下的就能留着宰了吃。

    睦野承蒙李三娘照顾, 他流浪到宝泉村那会儿正值隆冬, 天寒地冻,村里挨家挨户门窗紧闭,讨不到饭,他险些饿死在田边。那时李三娘出门看到他,便好心将落魄如乞丐的他招进屋, 给了他一碗热腾腾的饭。

    李三娘早年丧子, 她的丈夫在她把孩子生下时就跑了, 好不容易将打娘胎里带病的孩儿拉扯到四岁,那孩子终究熬不过天意, 一夜间气吊不上去病发而亡,自那以后李三娘就变了个人似的,大家觉得她受不住丧子之痛, 脑子不正常了。

    李三娘在村里有个绰号叫李寡妇, 时间久了, 村里人明上不说, 背地里不少人都觉得她性格古怪,时不时对着空气净说些疯话。

    就是村里人口中的疯子李寡妇,她收留了睦野,将他当作亲儿子对待。在李三娘家生活的日子,睦野渐渐了解这个妇人,她早已被岁月的风霜磨上皱纹,脑子时常出现异况,面对睦野时却如常人般。她只是个疼爱自己孩儿的普通母亲,谁若是取笑睦野是个流浪乞丐,她就拼上去和嘴碎的人讲理,不把对方讲服就停不下来。

    从那时起,睦野就把李三娘当作自己的亲娘看待,他成年后本想把李三娘接到新起的房屋,可她说什么也不愿意离开那简陋的屋舍半步,最后睦野只得亲手把旧屋舍修葺一遍,新起的屋得留一个人照看,尽管没和李三娘住一块,睦野每天都会过去一趟,帮她把活都干了。

    久而久之,村里的人都习惯了他们的存在,加上睦野平日里虽然沉闷寡言,但他帮过村民们不少的忙,如此后大家看待他和李三娘的目光逐渐转好,睦野有时不在,邻里的村民还会给李三娘搭把手帮忙。

    曲溪青摸着下颚,问出了他心里的疑问,“你原来竟是个流浪的乞丐么……”

    睦野沉默地注视前方,他手里拿着一条竹棍用去清理挡在身前的干枝草藤。前些日子下了一段时间的雨,路面还有些泥泞湿润,他们一路上山,脚下的鞋底沾了湿软的泥,让曲溪青走起来颇为费劲。

    好在没等他挣扎太久,耳边就听到了溪水沿着山涧流淌的水声,伴着翠鸟的啾鸣,分外悦耳。再往深处靠近,清凉的水汽扑入鼻中,沁人心脾。

    眼前豁然开朗,一处山泉出现在深林之中,水面静谧无波,阴淡的光透过树枝打在水面上,泉水透澈,几乎见底。

    这是睦野曾经深入山中采药无意发现的,地方偏壤,没有人发现这处山泉。曲溪青伸手鞠起一掌心的水送入口中,水珠沿着光滑细腻的下巴滑过纤长的颈项没入衣襟,舌尖舔了舔嫣红的唇,他忍不住开口叹息:“这水好甜。”

    睦野也鞠起水喝了几口,他半蹲在岸边,高大的身躯微微躬起。同样是喝水的动作,曲溪青看着优雅诱人,睦野却带着几分沉默的野性。

    将鱼叉整弄好,睦野将衣裤翻到裤腰带上系好,露出的腿结实稳健,毛发浓密。农夫脚板宽厚粗糙,脚背有几处已经迹变淡的伤疤,男人的脚并不好看,可曲溪青看着农夫的腿脚,低头将衣衫撩起些许,脱了鞋,脚趾头一动,生出几分踩在农夫脚背的欲望。

    睦野拿着鱼叉下水了,动作轻缓,神色沉静的望着水面,突然间,他稍微往前倾身,手中的鱼叉迅速往前一叉,似乎没叉到,索性把鱼叉扔上岸,双臂快速探入水中,曲溪青顺着农夫的动作一看,农夫双手从水中抽回来时,手上多了条不停扑腾的肥鱼。

    肥鱼扔进鱼篓,睦野面色平静地继续伏在水面,等待捕捉下一条鱼的时机。

    曲溪青坐在岸上玩水,见睦野一举捉到鱼,不由跃跃欲试。他撩起衣服跟着下水,睦野看到他下来没有作声,曲溪青的表现欲更为强烈,他看到一条肥鱼从脚底游过,噙着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想着睦野之前的动作,双手朝那条鱼倾身一扑。

    鱼没捉到,还因为踩到光滑的石子,朝水中栽了个跟头。身上的衣物湿了大半,头发湿漉漉的散开黏在后背。曲溪青面色扭曲地爬起来,带着不解疑惑,他对着双手愣了片刻,转身望向睦野时,却见睦野侧过脸转了半边身子,嘴角似乎扬起一抹细微的笑意。

    这木头……刚才是笑了?

    曲溪青兀自笑了笑,一身狼狈似乎也没有太难受了。他爬上岸,湿哒哒地瘫坐在地上,一会抓起头发拧干水,一会又将衣衫掀开拧紧,不过多时手腕子就酸了。

    这会儿天阴,没有阳光能将湿漉漉的他晒干。衣服和头发湿黏的贴在身体上,他全身上下都不太舒服,斟酌着要怎么跟农夫开口,抬头就看到农夫提着鱼篓上岸。

    五条肥鱼在鱼篓里不停扑腾,曲溪青探头看了眼,对农夫愈发佩服,似乎没什么事他不会做的。

    睦野将鱼篓系好,对他说:“回去换身衣物吧。”

    “这就回去了?”他还以为睦野会在这多停留一段时间呢。

    睦野的视线在曲溪青湿透的衣衫上不着痕迹地停顿片刻没说话,他拎起来时用作开路的竹棍,重复道:“回去吧。”

    天公不作美,下山的路还未走到一半,刮了几阵风后,天上飘起了细密的雨丝。

    “下雨了。”曲溪青伸手往额头上摸了一把,凉意落到了指尖。气候变化时山里的变化也随之而来,他们加快了脚步,视野中的山谷已经起了朦胧的水雾。

    山中传来不安分的动物嚎声,曲溪青步子错乱,腿脚一软,脚踝便传来一阵刺疼。他苦恼地盯着自己的脚,正打算化回蛇爬回去,几步外的睦野停下回头看他,眼神落在他的脚上,嘴唇微动,沉默地回到他眼前,膝盖半曲。

    “上来吧。”

    曲溪青睁大眼,“啊?”

    睦野回头,黑黝黝的眼睛盯着他,“我背你。”

    “……”

    这木头是突然开窍,懂得‘怜香惜玉’了?曲溪青趴上农夫的背时,神色闪过几分恍然。

    他本就湿了半身,此刻趴在农夫的后背,隔着一层衣物,属于农夫的体热很快将他身上的寒意趋走。

    睦野摘了几片大树叶让曲溪青撑在头顶遮雨,他把树叶挡在睦野头顶,对方却偏过头,道:“不用遮我。”

    雨珠打在睦野坚毅刚硬的脸庞,说话时有一滴雨落在他唇上,薄唇微动,那雨珠也跟着动了一下。曲溪青愣愣地盯着那片唇,莫名觉得口干舌燥。

    他好像......越来越在意农夫的一举一动了?

    睦野背着曲溪青仍然走得平稳如风,谨慎从容。雨势变大前他们回到了屋舍,门才打开,在井口边玩水的黑贝立即朝他们跑过来撒欢。

    睦野沉声低斥,黑贝从他的腿上退开后,他把曲溪青背进屋内。

    曲溪青身上的衣物湿透,睦野正要找一身干的衣裳给他,刚从睦野背上下来的曲溪青瞬间就将身上的湿衣脱完,未着寸缕的暴露在睦野视线之中。

    睦野:“......”

    曲溪青无辜眨眼,“我得换衣裳啊。”

    这般情况持续好些天,睦野沉下脸时非常能震慑人,也因此让曲溪青和李三娘都不敢怎么说话了。

    睦野默不作声避开他,令曲溪青担心自己被赶走。他只得按捺起不安的心,悄悄观察睦野,一边配合对方不吭声,一边暗想如何扭转这样的局面。

    日子一天天过去,曲溪青竟然也赖一天是一天,眼看就要到春耕的时节了。

    春种秋收是村里每年最忙碌的两个时节,虽然大部分的村民并不单独依靠农田产量获取收入,但他们每年的食粮几乎都依靠自产,因此忙起来也是脚不沾地。

    毕竟一年的稻粮有了着落,这意味他们又省下一笔钱。

    睦野早上出门不再背着竹篓往山上跑,他赶往农田中忙碌。

    春意盎然,枝头冒出簇簇嫩芽枝叶。早时出门还飘着细雨,淡淡的薄雾浮动在水面。晌午过后天就放了晴,薄雾化开,成群的鸭子在河面嘎嘎游过,日头虽被遮住大半,蒙蒙的光线透过层层叠叠的云,漏出来的一束横过整片天幕,恍然若梦。

    厚重的冬袄褪了,家家户户壮年的男人身着中短布衫陆续下田松地,女人们在河岸的另一头赶鸭放牛,有些孩童虽还年幼,却也知体恤长辈,在一旁垫高了脚搭一手。

    曲溪青远远望着其他村民下田一派欢乐融融的景象,再往睦家的田亩方向探头望去,睦野正背对他拉牛犁田,跟其他村户的农夫比起来,更显形单影只,萧瑟孤独。

    向来散漫的他心头一滞,仿佛有无形的东西在他心里拉扯。

    曲溪青犹豫不过片刻,在被讨农夫嫌和看不得农夫形单影只的样子,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他想过去招睦野说话又或许搭把手,步子还未跨出两步,凤眼倏地瞪大,眼睁睁地看着一个陌生的粉衣女子挎上一个竹篮走近睦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