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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双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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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尘在坠入山崖的那一瞬间,她想起了子默温暖的笑,她希望黄泉不要与他相逢,他得好好活在尘世间。她想起困在神殿那孤独的身影,此生终是无法相见了,说不出的难过遗憾!她想起柳疏影那温柔的笑,心中始终内疚,没在师傅成亲之日相伴左右。甚至连可恶的北离墨也掠过脑海,小时候总觉得他坏到无可救药,但走下了佛手山,才发现外面人心更险恶,他也只是一般险恶。

    “啊——”落尘的衣服被一棵树木横出的枝条挂着,整个人挂在树上晃晃悠悠,摇摇欲坠,往下看却是万丈深渊,这种随时坠下去的感觉更是寒人。

    “啊——啊——”勾起的衣服撕裂,落尘人如折翅的鸟儿,断线纸鸢,直直往下坠,四处横出的枝条太多,落尘被撞得不时惨叫,手胡乱舞动,最后竟抓住一棵虬树垂下的须根,虬树须根很坚韧,但落尘从高处跳下的冲力太大,坚韧无比的须根都被折断,落尘再次重重坠了下去。

    幽幽醒来,已经是月明之夜,落尘只觉得五脏六腑似乎被摔了一个稀巴烂,她想爬起来,却发现根本就无法动弹,意识也渐渐模糊,但在她完全失去意识之前,往嘴里塞了一把还魂丹,反正都得死了,别浪费。

    再次醒来,四周黑漆漆,落尘还以为自己到了阴曹地府,待看到天上明月,才知这是还是人间。时值冬天,落尘身后是厚厚的枯草,下了雨,草潮湿冰冷,躺在上面,冷得浑身哆嗦,站起来,山谷的风阴寒刺骨,站着冷,蹲着冷,躺着更冷。明明头顶星空灿烂,明月皎洁,但一忽儿,乌云蔽日,又下起了冷雨,落尘冷得瑟瑟发抖。子默的病好了吗,他也会像我这般冷得直哆嗦吗?

    雨越下越大,那冰一样的雨点打得落尘睁不开眼睛,手脚冷得僵硬如雕像那般,动一下钻心的痛,再这样下去,定冷死不可,落尘挣扎着爬起来。这山谷非常大,四周除了厚厚的枯草,还长着苍天大树,可惜只剩下干枯的树丫,凄清而荒凉,落尘又冷又饿,她想寻朵能吃的花,但竟然一朵都没有,这真是将人逼上了绝路。

    常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还活着,但痛了这一轮,没摔死,反倒活活饿死,笑都被人笑死,还不如一开始就摔死。

    山谷的阴寒刺骨,浑身无力的落尘,只得强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前走,但让她失望的,连一处避风之地都没找到,更不要说找到吃的东西。饿死,冷死,累死,迟早都是死,落尘无力再支撑自己前行,她重重倒在地上,缓缓地闭上眼睛,她觉得太疲惫,但浓烈的饥饿感却让她睡不着,刺骨寒冷也让她无法安眠。

    “撑下去,无论如何都撑下去,撑到明天,撑到艳阳高照,就会暖和的,前面就有红艳艳的果子,我要活下去,我还没见过我娘,我得活下去。”落尘终于还是睁开了眼睛,颠颠颤颤地站了起来,她饿得发慌,跑去啃树皮,但树皮粗糙,吃后痛得在地打滚,饥饿的感觉很恐怖。

    “前面就会有果子,前面就有果子,不能停。”落尘不停地对自己说,最后双脚疲软,实在无力支撑自己站起来,但对生的渴望,她爬着前行,借助双手的力量缓慢地挪动着身子,手指鲜血淋漓,膝盖磨破了皮,但似乎已经不会痛。

    远方雾气缭绕,野花烂漫,似乎是一处春意盎然的野外,与眼前荒凉凄清截然不同,是不是幻觉?落尘揉了揉眼睛,以为是幻觉,但连续揉了几次,雾气依然,野花还在。

    落尘一下子来了力气,竟然站了起来,她跌跌撞撞地走去,真的是花儿,真的是花儿,她饿极,采了一大把猛塞到嘴里,整个人似乎有了一丝力气,这时她才抬头远方,发现前方竟有一个碧水池。

    池水氤氲,远看如云雾缭绕,似乎还真冒着热气,落尘伸手探了一下,竟然是暖的,冷得哆嗦的落尘,几乎不敢相信有这等好事?莫非老天垂怜?

    试过无毒,落尘整个人泡了下去,一开始这水只感觉些许暖意,但泡着泡着,却渐渐发滚发烫,甚至烫得受不了,落尘只得爬上去,但上去一会又冷得受不了,落尘只得再次跳入池,如此来回反复,身体暖了,饥饿感却越来越清晰。

    我的伤口呢?落尘突然发现,伤痕累累的她,竟然找不到任何伤口,明明她手臂有几处刀伤深入骨头的呀?落尘觉得一切实在太诡异,是不是在发梦?落尘狠狠得掐了自己一把,痛感清晰,饥饿感更浓,就是之前的伤口凭空消失了。

    实在太神奇,这什么池子?仙池?虽然饥饿感更浓,但她身子却轻盈了不少,浑身的疼痛没有了,整个人精神得没有丝毫倦意。

    落尘再次环顾四周,竟发现前面写着“神女谷”三个大字,明明跌入了深渊,怎么感觉上到了天庭,来到神仙府邸一样?“神女谷”三个字似乎是有人徒手划上去,铁画银钩,气势磅礴,旁边似乎是一扇石门,一推石门竟然开了,莫非里面有人?这个发现让落尘惊喜莫名,她拍门大喊,无人回应,她推门进去,竟发现里面有石桌、石床,但已经蒙尘已久。

    外面冰寒刺骨,里面竟温暖如春,谷内非常大,大到居然还有一处比刚刚还大的暖池,池水氤氲,冒着热气,池子上面,是灿烂星空,池子四周,不知名的花儿都有上百种,池水中间,竟长着几棵果树,落尘第一次看到有长在暖水池的果树,更诡异的是每棵树的顶端叶子繁茂,似盘子那般托着一个红艳艳的果子,十颗树就只有十个果,如高贵的王者俯瞰人间。

    果子发出诱人的香味,饥饿难耐的落尘,不多想就立刻冲过去,“嗖嗖嗖”几声,每棵树突然窜出一条银蛇,这蛇落尘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全身雪白,白得晶莹剔透,如蛇中美人,但那红信子却鲜红如血,蛇头晃动,充满霸气,又像万蛇之王,似乎在说,你敢碰一下,我就一口咬死你。

    落尘倒吸了一口气,可那红艳艳的果子,又实在是馋人,馋得落尘直流口水,面对那十条蛇虎视眈眈,落尘终是没有勇气去抢,落尘继续往里走,希望有其它果子,不曾想洞中有洞,一个山洞冷如冰窖,但洞却是满是色彩斑斓的壁画,第一幅一个貌若天仙的女子,正在凝气打坐,身下是七色莲花,她身穿一袭轻纱,胸口竟隐约有红莲,栩栩如生,落尘呼吸一窒,这红莲怎么与她的如此相似?

    壁画美轮美奂,仙女有腾空,有飞跃,有击剑,落尘一张张地看,忘记了饥饿,忘记了冰寒,石壁中的女子似乎有一种魔力,落尘竟也盘膝坐下,她一闭上眼睛,但石壁上哪一幅幅挥舞的图,不停在脑海闪现,一会之后,画中女子变成了她,她似乎正在腾空飞跃,挥洒自如。

    待她睁开眼睛,幻觉消失,还是那个山洞,还是那些色彩斑斓的图画,落尘浑身暖洋洋,一点寒意都没有了。

    另外一个山洞热如火炉,墙壁是全新的壁画,但落尘一进去,心神又很快被吸附,脑海浮现的是自己跟随着那一幅幅壁画翻腾跳跃,明明刚进来时热如熔岩,但渐渐身体无比舒服熨帖,一浪又一浪的睡意袭来,落尘竟然沉睡过去,醒来却不知道何时?

    第三个洞只有一剑一箫,剑柄似乎是一幅画,有山有水有船,箫颜色如碧玉,落尘轻轻放到嘴里一吹,箫音时而清越,时而如万马奔腾,万兽下山,神鬼厮杀,似乎这萧熟悉的伴随她多年,落尘心惊,忙将萧放下。

    但就在这时,地下悉悉索索,似乎有东西爬过,落尘低头一看,那十条白玉蛇竟全都爬进来,正无声无息匍匐在落尘的脚下,落尘吓得魂飞魄散,迅速拿起手中长剑,但神奇的事发现了,这十条蛇竟然朝落尘点头摆尾,一幅讨好样。

    神奇的事见多,但这般神奇还是第一遭。

    “蛇啊,我能吃一个你守护的果子吗?”落尘一边问,一边甜甜地笑着,任谁看见都觉得恐惧无比,但让人更恐惧的是这白玉蛇,竟猛地点头,然后迅速往外爬,似乎急着带路一样。

    落尘再次掐了自己一把,真的不是发梦,这手痛得很。

    白玉蛇匍匐在池边,似乎欢迎王者的到来,主子的归来,落尘实在是饿得慌,她试探地下水,蛇儿依然匍匐不动,她伸手去摘果子,白蛇依然没有反应,这下她终于大着胆子将果子吞到肚子了,她第一颗吞得很快,因为她怕白蛇改变主意。

    果子带着一股奇香,吃了还拼命想吃,落尘禁不住又将手伸到另一个果子,但吃完依然没有饱的感觉,最后她一口气,将十个果子全吃了,但吃完后就后悔了,明日吃什么?

    果子吃下去,肚子似乎有些热,渐渐就开始发烫,最后简直就是像熔炉烤着,烈火烹着,落尘拼命往回走,刚刚还是寒风刺骨的山谷,此刻吹的竟然是热风,落尘热得满地打滚,那潮湿的草,此刻竟然也像着了火一样,落尘觉得处处都是火焰,处处都滚烫。

    “啊——啊——啊——”落尘痛苦地嚎叫。

    不远处,十条白蛇正无声无息得匍匐着,似乎在守护着他们的主子。

    “啊——啊——啊——”痛苦的嚎叫最后变成痛苦的低吟,最后落尘失去意识昏迷过去。

    再次醒来,艳阳高照,落尘感觉浑身都充满着力量,身体的气流游走奔腾,似乎无法发泄,她猛地朝旁边的山石拍去,山石粉碎,恍如地动山摇一般,她轻轻一跃,竟已经跃上高处那突出的岩石。

    这样的变化,吓呆了落尘。

    我——我——我真的是妖物吗?怎么突然那么厉害?就在这时,十条白玉蛇缓缓爬到落尘的脚下,亲昵如一个孩子依偎在娘亲的怀抱,柔弱得如初生婴儿,落尘突然不再害怕,当她想轻轻用手抚摸一下它们白玉一般的身体时,这十条白蛇竟然一动不动,落尘一摸,竟它们的身体竟渐渐凉了。

    怎么会这样,初见时,它们还如王者那般威武,怎么短短瞬间,就全部死去?是我偷吃了他们守护的果实吗?但落尘又感觉他们守护这里,似乎就是为了等待她的到来,它们完成任务,终于安心离去。

    落尘竟如痛失亲人般难过,落尘埋葬了十条白玉蛇,然后再次回到山洞,但这次壁画始终是壁画,并没有任何异常,但画中女子,落尘觉得定与她有某种联系,是她的祖先吗?

    落尘跪地叩了几个响头,然后才不舍地出路离开。

    陡峭的山峰,落尘如今竟如履平地,她不止一次怀疑自己真是怪物,因为她无法解释自己身上的变化,莫非真的因为她身有红莲,有着异于常人的天赋异禀?

    山上寂寂,追兵已走,子默不知道还在不在?虽然心急,但她不敢施展她的轻功,否则真的都以为她是怪物。

    山林莽莽,落尘看到一个孤独的身影,静静地站着,淡淡的曙光洒在他身上,确没有任何暖意,凄婉而寂寞。子默,还活着,他还活着,落尘喜极而泣。

    “子默——”

    “师傅——”

    两人互相冲过去,紧紧将对方搂住,那一刻,落尘觉得空荡的心充盈无比,那一刻,落尘觉得再多苦难,也无所畏惧,因为子默活着,他活着等她归来。

    “丫头,你没死?”

    响亮欢喜的声音将两人惊醒,落尘回头,顾老头正惊喜交加地看着她。

    “顾老头,我没死,我没死。”

    “他们都说看着你掉进了山崖,丫头这是怎么回事?”

    “是掉了下去,但被大树挂住,最后爬了上来。”落尘不愿意说自己在山谷的奇遇,因为太匪夷所思,她怕大家都当她是怪物。

    “那就好了,这小子一口咬定你没死,我想送他离开,硬是不肯,死都要赖在这里,说走了师傅回来,就再也找不到了。现在你终于回来了,小子肯走了吧。”

    “走,现在就走。”风子默整个人变得神采焕发。

    “什么都不要说,赶紧走,否则就迟了。”顾老头再次催促,落尘心中感激莫名,老头子这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救他们。

    老头子呼啸一声,一人驾着马车奔来,还是那三匹彪悍无比的宝马,但是车子却大了一半,里面能藏人,老头子跟他们坐进了车厢里,马车奔驰而去,一路都是盘查的士兵,但每次老头子亮出身份,士兵都不敢再盘查,胆大的揭开帘子看看,但都不敢细细查看。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老头子只能送你到这了,船夫,我已经联系好,过了这片海域,就是南楚。”

    三人挥泪告别,想不到在这个豺狼之国,竟有人肯冒着生命的危险,换取他们平安,落尘看着顾老头的背影,泪眼婆娑。

    西蜀与南楚,一海相隔,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西蜀,他们终于离开了。

    五年后青城。

    青城,南楚弃城,自古是一处辽阔无比的岛屿,南楚一座大城,繁华富庶,人口众多,一场瘟疫之后,让昔日的繁华成为昨日流水。

    瘟疫蔓延,不可抑止,南楚皇上下令封城,敢冲城而出者杀无赦,百姓无医无药,无路可逃,城中哭嚎震天。瘟疫过后,昔日豪华之城,野草横生,猛兽肆虐,遍地尸骸,却人迹罕见,人说这是一座名副其实的鬼城,白天是猛兽的家园,晚上是恶鬼的天堂。

    小鬼、大鬼随处可见,诡异之事层出不穷,从此不敢在有人进入这座鬼城。后来朝廷将一些囚犯扔到这座鬼城,曾有两个汪洋大盗吓死当场。渐渐这里成罪犯的牢笼,老弱病残的居所,但就这样一座城,却在近五年声名鹊起。

    青城有二绝,一绝是医仙水流云,医术绝。一是剑仙水流风,剑法出神入化,听说两人长得龙姿凤章,人称青城双仙。

    青城除了有医仙水流云,还有名医九九八十一人,大大小小的医馆五百多个。听说这九九八十一名医,都师从医仙水流云,五百八十个医馆也全属于水流云。

    小医馆一般都有三个大夫,五个伙计,最大的那个有十个大夫,二十个伙计,按道理这些大夫如今都声名鹊起,他们大可自立门户,开自己的医馆,但却从来没有这么做,也有些大夫,想借青城这地方开医馆,好好挣一笔,但无一例外,都是门可罗雀,最后灰溜溜关门走人。

    青城人只认医馆门前那火凤凰,凡是水流云的医馆,无论是什么名字,招牌上面无一例外,都有一种栩栩如生的火凤凰,渐渐人口相传,外地赶来求医的人,更是只看这个标志,没这个标志,即使你的店面有多宽敞,大夫伙计的笑容有多灿烂谄媚,他们都过而不入。

    其它医馆倒了一家又一家,到后来竟没有人再在这里开医馆,靠行医谋生的人,也离开了青城,到了别处去。

    青城城郊的一处酒馆,饭热菜香酒醇,说书人说兴正浓,听众更是一边品酒一边竖耳朵听。说的正是青城双仙的剑仙水流风。说的是他一个月前,带人剿灭了青城的黑熊帮,这黑熊帮曾经是青城三大害之一,杀人夺财,还经常掳走城中少女,弄得人心惶惶,当地百姓自发组织去围捕,结果只伤了皮毛,过一段时间又卷土重来,昔日很多大户人家为了身家性命安全,已经搬离青城。

    黑熊帮危害青城多年,如今这祸害铲除,青城人人奔走相告,杀鸭宰鹅放鞭炮庆贺气。

    说书人说得活灵活现,似乎如临现场,众人听得出神,直到说书人口喝停下来喝一口水,众人才低头小声地交谈起来。

    “你说究竟是什么父母,才能生的出这样一对儿子呢!”

    “这剑仙翩翩若仙,长得可是一等的好,那举手那投足,实在是……”

    “你见过?”

    “我哪有这么好命,我也是听说。”

    “我听说他的弟弟水流云长得也是极好,见过他的人说他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子。”

    “谁见过。”

    “不知道。只是知道前段时间隔壁的云城发生旱灾,百姓颗粒无收,医仙命人购买了大批粮食,给送了过去,那边的百姓,人人都感谢菩萨呢!如今我外出做生意,说我是青城的人,附近几个城的人看我的眼光都特别和善,就是生意也比旁人好做很多,这附近几个城,哪个没受个医仙的恩惠?”

    “真是菩萨一样的人物啊,可惜我们连他们住哪?长什么模样都没见过。”

    “神仙哪那么容易见,你说剑仙厉害,还是风流剑杨潇厉害?”

    众人议论纷纷,一脸的兴奋。

    青城山郊外有一处宅子。

    一个十七八男子在杏花下舞剑,身姿俊雅若芝兰玉树,腾挪翻飞,翩然若仙,唇角微微扬起,那一抹似有似无的浅笑,带着春日点点暖意,举手投足说不出的高贵潇洒,一剑过去,杏花如雨飘落,但男子回眸一笑,却让那一场杏花雨黯然无色。

    而不远处一男子正在抚琴,琴音飘飘,如仙乐绕耳,剑停曲尽,余音袅袅,动人心弦。

    “子默,听说你剿灭了黑熊帮。”弹琴男子走到舞剑男子身边,踮起脚,替他轻轻擦去额头的汗。

    虽然都是男子打扮,但这动作做起来却亲昵无比。

    他们正是青城双仙水流云、水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