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谋嫁天下 > 108:天地荒凉

108:天地荒凉

笔趣阁 www.bqg14.com,最快更新谋嫁天下 !

    敲门声执拗地响起,一声比一声响亮,一声比一声急促。

    “谁——”北离墨问,喉咙似乎被烫过,带着激情未消的嘶哑而低沉。但又眉头又微微皱起,带着刺骨的寒意,哪个不知死活的这个时候来敲门?

    “落尘,我,开门。”

    屋内两人身体俱是一震。北离墨一身的热血,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迅速冷却,他终还是来了。夏落尘她一动不动地站着,恍如雕像,是不是乍听到情郎的声音,欢喜得傻了?北离墨深呼吸了一口气,胸口像压着巨石。

    “哪个疯子,半夜三更乱敲门,这没有你要找的人,滚远点。”北离墨冷了声音。

    “北离墨,我找落尘。”风子墨的声音清冷,如野外寒风,带着凛冽的寒意,清晰无比地传至两人的耳朵。

    落尘似乎这时才听到风子默的声音,她一步一步往前,走得很缓慢,但她的每一步就像踏在北离墨的心上,突然北离墨长臂一伸,死死拽住了夏落尘的手,他是说过要放手,他是说过让她回到青城,过上安稳的日子,但真正离开,怎么就这般不舍?他不舍得。

    “别走——”

    低沉的声音如暮色中的寒树,带着几分寂寥,带着自己慌乱,骄傲如他,竟然也慌乱如此。

    落尘心无端颤了那么一下,但手却微微用了用力,感觉她手的力气在逐渐增大,感觉到她的离意,北离墨感觉有一把刀子,一下又一下地锯着他的心窝,他不禁加大了力气,他不给她走。

    “放手——”

    “不放——”

    北离墨的声音带着一股执拗。

    “嘭——”的一声,门被撞开,一阵寒风直灌进来。

    风子默一脚踹开门,映入眼帘的那幅画面刺得他双眼发痛,两人牵着手,发丝凌乱,衣衫不整,脸色酡红,他的目光落在落尘的唇上,竟然微微红肿,一看就知道——

    啊——风子默抽了一口冷气,心抽着痛,他们分别了将近一年,莫非这一年他们——

    不能,绝对不能!

    风子默双拳紧握,心慌意乱,心微微颤抖着,指尖掐入了肉。

    落尘抬头朝风子默看去,今夜他一袭月白锦服,他静静看着她,身姿俊雅若芝兰玉树,眉眼清朗若明月,他还是那般清朗雅绝,那般温润如水。

    “子默——”落尘轻轻唤了一声,声音晦涩。

    “落尘,我来了,我们回家。”风子墨轻轻说,脸上笑容温暖而干净,落尘想起了青城那个温暖的家,往日这个时候,他们兴许还偎依在屋檐着看满天星辰,兴许他正搂着坐在石椅上喃喃说着情话,落尘微微有些恍惚,他们多久没这般了?

    “子默都好久没吃过落尘做的饭了,馋得很呢!”风子默声音轻柔,嘴角含笑,他的目光只有夏落尘,而一旁的北离墨,他自第一眼过后,就没看过第二眼,似乎这里完全没有这么一个人。

    是呀!他们都多久没在一起了?她想起往日他们一起做饭的快乐,她淘米,他生火,他择菜,她炒菜,她弹琴,他舞剑,她品药草,他忙记录,他们的日子快乐而幸福。

    看到他们彼此静静地对视,看到他们嘴角微翘,带着丝丝甜蜜,北离墨心窝子都痛了,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局外人,完完全全的局外人,她的目光只有他,而她的世界也只有他。刚刚唇间的甜美还在,刚刚她柔软的身躯,带给他的暖意还没消退,刚刚的她是如此真实,他有一种错觉,她就是他的了,她就是属于他北离墨了。他可以每天搂着她安睡,他可以醒来亲吻她的额头,他可以偶尔逗弄一下她,看她脸红耳赤的模样,原来所有一切,都是水中月,镜中花,梦一场,随着他的到来而幻灭。

    “落尘,回去我陪你上山采药,回去我听你弹琴可好。”风子默的声音更是温柔,而北离墨握着落尘的手更是用力,用力得让落尘生痛。

    “北离墨,放手了,我要回家了。”

    “不放——”北离墨的力气又加大了几分,声音带着一份执拗,刚毅俊朗的脸庞带着微微的寒意。

    “风子默,夏落尘已经是我的妻子了,我在哪?她的家就在哪。”

    北离墨说,声音平静无波,但却有带着山一般的力量,虽然这话他对风子默说,但自始至终,他的目光也都只停留在落尘身上,站在门口的风子默,他压根就没看第二眼,似乎当他不存在。

    北离墨深深地看着落尘,带着执拗,带着爱恋,也带着伤痛。他其实知道,他当她是妻子,但她却从未当他是夫君。她眼里,她心里的夫君,只有眼前这个要带她回家的男子。

    两个彼此不对视的男子,两个刻意将彼此忽略的男子,几乎同时出手。

    一黑一白,两条身影在空中翻飞,一个目光冰寒彻骨,一个出手迅猛如虎,此时两人没有注意到夏落尘缓缓走出了客房。

    有人听到打斗的声音微微开了门,又赶紧合拢上,生怕惹祸上身,如此深夜,竟然还有人来投宿,客栈大门敞开,掌柜忙着张罗,也没有注意落尘。

    落尘走出外面,淡淡的月色下,静静站着数人,都是十八九岁的年轻男子,目光锐利,身材颀长,浑身带着一股凛冽的锐气。

    “主子——”

    落尘不认识他们,他们却似乎都认识落尘,看到落尘的瞬间,他们都微微有些愕然,眸子往客栈里瞧,他们是风子默的人。

    “主子,请问我们少主呢!”为首的一个黑衣男子问,声音恭敬中带着一丝焦急。

    “在上面。”

    突然发现夏落尘不见,两个男子突兀地停了手,立刻往下面掠去,从打斗到离开,他们都没说一句话,甚至一个字。

    寂静深夜,淡淡月光下,夏落尘坐在冰冷的台阶上,她将头埋入膝盖,浑身散发着浓浓的哀伤,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像一只孤独无助的离群小鸟。这样悲伤的夏落尘,风子默从来没见过,这些年,他们经历了无数的风风浪浪,她有过恐惧,有过慌乱,但从没有这般忧伤孤独。

    北离墨静静看着蜷缩成一团的夏落尘,心微微地收缩,阵阵痛意在心头弥漫,他想将她一把抱起,给她温暖,免她孤寂,她一直是快乐的,什么时候眉头笼上如此浓烈的哀?但有人动作比她快了一步。

    “天气寒凉,怎能坐在这里。”

    风子默一把将夏落尘抱在怀中,动作自然熟练,似乎经常这样抱着她,北离墨双眼刺痛。

    温暖的胸膛,清新的气息,一切都是那般熟悉,那般让人依恋,但为什么她就是感觉到痛,胸口似乎被戳开了一个大洞,痛得张牙舞爪。

    “落尘,我们已经成亲了。”北离墨的声音在这个深夜显得格外清晰,只要她对她有些许轻易,今日他绝不轻易放手,只要她对他有丝毫眷恋,他绝不让她离开。风子默低头看着夏落尘,抱着落尘的指尖微微发白。

    “你不是说过,让次成亲,只是儿时游戏,不需当真吗?”

    北离墨身体猛地一僵,真的是儿戏吗?

    他的确是这般说过,他不停地告诉自己,十年前的喜堂是儿戏,十年前的红烛是儿戏,十年前的新房也是儿戏。十年没有新娘,只有白兔的成亲,只是一场笑话。但无论他怎么对自己说,他心却当了真,她是他的妻子,他是当了真了。

    但她却还是当一场儿戏,旁人当是一场笑话,他连挽回的资格都没有,因为她从来就不属于他,她对他从来就没有丝毫的情义,一直都是他在强迫她,一直都是他恋着她,把她当成自己的女人。

    夜深风大,吹得树叶瑟瑟响,谁也没有再说一句话,空气凝固得让人觉得压抑心慌。

    “北离墨,我走了,你好好过日子。”

    北离墨看着他抱着她上马,看他搂着她策马离开,渐行渐远,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回眸看一眼,许是看一眼都是多余。北离墨看着他们消失在眼前,只觉得天地荒凉,心荒芜一片,这尘世就真的只剩他一人了。

    马蹄声嗒嗒,落尘禁不住回眸,阴冷月色下,他独立天地间,一动不动,如一块冰冷的雕像,孤独而凄清。

    “不要看,不要回头。”

    风子墨的声音带着些微冷意,些微痛意,他的手微微用了力,将她紧紧环在胸前,熟悉的气息,温暖的身躯,一切都是那般的真实,但又感觉那般的虚幻,明明她已经在怀中,但风子墨的心如漂浮在水上,十分的不安稳。他说她是她的妻子,他说她是他的妻子,他说他在哪,她的家就在哪?这话如一句魔咒,让得他心神不宁,心慌意乱。

    她是他风子默的妻子,她是他自小偷偷爱着的女子,从她懵懵懂懂,不懂情爱,他就已经爱着,他就已经恋着。

    落尘,我们回青城。”

    “好。”

    “少主——”身后黑衣人急急叫唤。

    “不必多说,现在启程回青城。”

    风子墨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可违抗的力量,他的手微微用了用力,落尘被箍得发痛,身痛,心亦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