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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不识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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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绣则心里暗笑,果然,在这群权贵面前,你越是畏惧他们,他们越是要踩你两把。如今她强硬一回,他们倒是收起了一身的傲慢,懂得以礼相待。

    出了东西暖阁,步下台阶,前边进去便是顾东临的房间,不过还没进入屋子,便看到两丫环神色狼狈地从里头奔出来,神情沮丧。

    “世子爷又发脾气了。”一个身穿青色比甲,绯红长裙,腰缠淡绿汗巾儿的婢女声音隐隐发颤。

    “怎么了?”顾夫人蹙眉,问道。

    两名丫环连忙福了身子,“夫人,世子又发脾气了。”

    另一名身穿桃红绣翠花比甲,莲青色中衣,粉红长裙的丫环带实在哭音,“世子爷一天到晚叨念着锦绣大夫,成日里催促着婢子们打人去请锦绣大夫。”

    “锦绣大夫昨日没来,世子连药都不肯喝了。刚才还砸了一地的东西。”

    顾夫人恨铁不成钢地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然后对锦绣无耐道:“你也瞧到了,临儿那孩子,可是真心喜欢你来着。”

    锦绣吓了一跳,连忙道:“夫人说笑了,世子只是想早些好起来,不过是叨念我开的药而已。”

    顾夫人神色暧味,“你还不知道,临儿为了能见到你,什么泼皮伎俩都使高了。可是对你有心思呢。连我这个做娘的都瞧出来了。”

    锦绣肃了神色,一脸严肃,“夫人,您也知道女儿家的名声尤其重要,您再这么说,可是陷锦绣于火上烤,您再这样,我可要走人了。”

    顾夫人怔住,见锦绣不似说笑,也不敢开玩笑了,连忙握紧她的手,“好孩子,瞧你吓成什么样了。我并没有恶意,我倒是乐见其成呢。”

    锦绣心里大怒,果然,这顾夫人居然打着这种腌赞主意。

    “夫人,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锦绣今日前来,不过是单纯的给顾世子瞧病,旁的心思,可是半点也无。夫人莫要再打趣锦绣,锦绣可担当不起,也承受不起夫人和世子的抬爱。”

    顾夫人怔了怔,“你这孩子……”锦绣神色凛然,隐隐有怒色,到底不敢再说话下去。

    自己把话说得如此明白,人家却不领情,顾夫人心头也有些恼怒,更是讪讪的,还是王妈妈机伶,适时说了句:“夫人,咱们进去吧。世子爷肯定等得不耐烦了。”

    顾夫人有了台阶可下,面皮稍稍好转,这会子再也不敢对锦绣做出亲妮的动作,与锦绣一前一后进入屋子里。

    顾东临正在层子里大发脾气,满室满地都砸得不成样,这会子估计是砸累了,再来又在病中,刚才一番急怒攻心之下,引发了剧裂的咳嗽,咳得撕心裂肺不说,差点都气都喘不过来了,顾夫人进来,便发现他捂着胸口,咳得满面通红。

    “临儿。”顾夫人语带斥责,又气又怒又是心疼,疾步上前,把他扶了起来,细细拍着他的背,又在王妈妈的侍候下,喂了他一杯水,“你这孩子,怎么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顾东临嚷嚷道:“娘,从小到大,您一直都是疼我的。为何不能再疼我这一回?”

    “临儿,你看,是谁来了?”

    顾东临双眼一亮,“锦绣,你来了?”他忽地起身,就要冲到锦绣面前,被顾夫人死死拉住,“临儿,你给我躺好。你病情还没恢复,也不怕把病气过给了人家。”然后不由分说,把他按倒在床上,又哄道:“好了,你先趟下,让锦绣给你瞧病,啊。”

    顾东临果然变得乖乖的,依言躺了下来,只是一双眼睛却紧紧盯着锦绣。

    锦绣早已知道此人的心思,也猜出了顾夫人的打算,心里又气又别扭,冷着脸上前搭着他的脉博,一会儿后,放开他的手,声音平淡,“呼吸粗重,痰音增多,好像病情又有加重的倾向。”

    顾夫人脸色一变,“这,这可如何是好?”

    顾东临说:“谁叫你昨天不来。害我连药都没得吃。”

    顾夫人脸色更加难看,不知该怪锦绣的牛脾气,还是该怪表妹那张可恶的嘴。

    锦绣说:“没关系,现下只能给你打上一针,这样效果来得快些。”

    “打针?”

    “对。”锦绣蹙了眉,“我这儿倒配制了一种特效药,不过只能用针剂注射。”然后向顾夫人解释,“这种药,得放进带孔的针筒里,刺入病人臀部,再缓缓把药推进去,对肺腑之症非常有特效。打一针进去,可以好上大半。就是有些疼。”

    顾夫人惊奇不已,“肺腑之症相当于绝症,你这药,当真有如此厉害?”

    “是的。不过就是无法制造出我想像中的针筒。”

    “什么样的针筒?可否画个图,我先找工匠试试。”

    “现在也来不及了,世子的病又加重不少。”锦绣说。

    治疗肺炎,没有比抗生素更好的中药了。中药治疗肺炎效果其实并不理想,十有八例都是失败的。一是无法真正对症下药,二是肺炎病情复杂,炎症凶猛,而中药里的消炎药物,药效又来得慢。最有效的还是抗生药物,古人从来没用这类药,一经注入,立马能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

    顾夫人忧急如焚,“王姑娘,前些日子临儿病得那么严重,都有办法控制病情,你一定有办法的,是不?”

    锦绣想了想,“办法应该是有的,不过不会太理想就是了。”最后想了半天,最终决定,除了加上连翘,黄芩,板蓝根,鱼腥草,以及杏石甘汤银花等药物,最后又加了三黄石,再加上背部拨火罐,一系列治疗后,顾东临病情才稍有缓解。

    锦绣又交代了注意事项,顾夫人听得极为认真,顾东临反而心不在焉的,一双止亮的眸子时不时盯在锦绣身上。锦绣冷着脸,沉声道:“你别以为你现在能说话能下地行走,就觉得无碍了。我实话与你说了吧,你这肺病再不好好医治,就为转化为肺结核,到时候我可救不了你了。”

    “什么叫肺结核?”顾夫人问。

    “就是肺涝。”

    顾夫人倒吸口气,眼泪花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她赶紧拿了粉红巾帕抹了眼角,“临儿,你可千万不要大意呀,一切听锦绣大夫的吩咐,千万别再意气用事了,啊。”

    顾东临也是吓了一跳,肺涝可是绝症呀,到底怕了这种病,不敢再在锦绣面前嘻皮笑脸了。

    “那你快走吧,万一把病过到你身上,我可罪过了。”

    他望着锦绣远去的身影,绝望地闭眼,淡淡地道:“娘,我想通了,等我病好后,就依你的意思,娶表妹吧。”他睁眼,望着母亲保养得宜的脸,自嘲一笑,“若真能病好的话。”

    顾夫人心里如钻刺般的痛,轻斥道:“临儿,娘知道你的心思。你会好起来的,娘对你有信心。只要你好了,娘立即替你作主,让你纳王锦绣为妾。”

    顾东临双眼一亮,“娘,你说得可是真的?”

    “是的。娘向你保证。不过,你可得好生养病。等你病好了,娘就替你作主,让你纳她进门。”

    顾东临高兴是高兴,但却仍是有顾忌,“可是,锦绣外柔内刚,万一不肯做妾怎么办?”

    顾夫人冷了神色,“我顾府是什么身份,那可是世袭勋贵侯府爵位之家,你是顾府唯一的嫡子,身份尊贵,娶个公主都够格了。她王锦绣,不过是一破落户的孤女,又有着那样的经历,娘能答应她进门也算瞧得起她了。哪能有不同意的道理?说不定呀,等娘派人与她说,她就高兴得飞了天去。”

    “可是,娘,她能有今天,全是因我而起。她父亲因我而死,她又救过我一命。若不是她,你儿子早就死在外头了。娘,您就不能看在她救过儿子命的份上,许她正妻名份?”

    顾夫人缓缓抚摸儿子英俊却苍白的脸,“傻孩子。她救了你是事实,可娘也让人送去了重礼呀。娘送去的那些银钱,可是够她吃喝一辈子不愁了。”

    “可再多的银钱也抵不了她救了儿子一命的事实。”顾东临哀求道:“娘,您有所不知。当时儿子身受重伤,淹淹一息地倒在荒无人烟的山林里,是她救了我。那时候,她也是三餐不济,过着风餐雨露的日子。可她仍是救了孩儿,还特意把嘴边的粮食均了一份给我。不求任何回报,精心照顾我的伤势。娘,普通的大夫,能做到这些吗?”

    “那是因为你是侯府世子,地位尊贵,她救了你,自是有她的好处回报。她是个聪明人,当然知道该如何做。”

    顾东临急了,拨高了声音,“娘……那时候为怕敌人追击,我偷了一农户的破烂衣穿上,当时她救我的时候,儿子满身稀混,她压根没认出我来,只以为我是张家村的穷小子。”

    顾夫人见儿子如此激动,连忙安抚道:“好了好了,你别这么激动,娘知道,她对你有大恩。可是,临儿,她是大夫,救人本是职责所在,有什么好稀奇的?更何况,娘已经送了她如此厚礼,难不成,她还不肯满足?”

    顾东临又气又急,生平第一次,他恨起自己的亲娘,唯我独尊,性子冷酷,自以为是,一副为富不仁的富贵嘴脸。

    “她父亲因我而死,若不是我,她现在还是衣食无忧的千金小姐,享受着丫环服侍,父亲疼爱的快乐日子。”

    顾夫人不以为然,“娘知道咱们亏欠了她,所以,这不明里暗里给她方便吗?你还待怎的?难不成还要我掏出心窝子还她不成?临儿,你这孩子今儿个究竟是怎么了?魔怔了不成?居然为了外边的女子与自己的亲娘作对。”

    顾东临声音低低的,“我不想娶表妹,我想娶锦绣为妻。”语气却是坚决。

    顾夫人气得站了起来,一旁的王妈妈皱着眉头,悄悄扯了她的衣角,顾夫人望她一眼,王妈妈冲她严肃地挤了挤眼,又摇了摇头,顾夫人缓缓吸口气,恢复了笑脸,又安慰了儿子两句,“好了,不说这些了,你现下最重要的就是养好病。等病好后,娘再给你作主。”

    顾东临知道自己母亲的德性,现下不过是给安慰他而已,他又道:“娘,我要娶锦绣为妻。旁的女子我都不喜欢。”

    顾夫人一口气堵在胸间,但最终仍是挤出笑脸,“好好好,我知道了。你好好养病吧。养好了病才有资格有力气娶媳妇呀?病都没好,怎么娶媳妇?”然后又吩咐下人好生侍候着,这才离开儿子的屋间,到了外头,顾夫人便问:“你刚才是什么意思?”

    王妈妈道:“夫人,刚才奴婢试探过这王锦绣的口风,嘿,人家眼界还高着呢,还说什么宁做鸡首,不做凤尾。恐怕人家还瞧不上给世子爷为妾呢。”

    顾夫人脸色一沉,骂道:“不知好歹的东西。若不是瞧在临儿做了些对不住她的事,她又救过临儿的病,我会同意她让进门?哼,给临儿提鞋都不配。她倒好,还敢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