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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 番外之美男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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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乐王妃午睡刚醒,贴身侍女匆匆进来,挽起了挂钩,“王妃快起来,皇后娘娘来了。”

    章勉之一下子就坐起来了,母后来了?母后怎么会到王府来呢?她知道母后时常出宫走动,可是从来没到府里来过。要见他们也只需要叫太监来传召一声就是了的,不可能亲自过来。

    章勉之成亲几个月了,小日子过得很是舒心。尤其王爷几乎是言听计从的,皇帝皇后对他们俩又格外的优容,各种赏赐不断,却不需要他们去立什么规矩。明眼人看了自然知道帝后是看重安乐王了,焉敢小视。再者府里基本上就是她说了算,下人也没有一个敢不尽心的。

    急急穿妥衣物,快速挽了个发髻就到了正厅,林皇后正在王府长史等人的奉承下坐椅子上喝茶呢。喝得正是自己日前刚做得的玫瑰花茶,前日往宫里送了一些,不知道皇后有没有尝过。水用的自然是上午才从玉泉山采来的山泉水,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的身子大好了?”前些时日林皇后病了,连南越使臣来访都没有露面,自己进宫去想侍疾也被打发了回来,只能日日进宫去问候。可是林皇后嫌麻烦,直接让人告诉她小毛病,不要这样,搞得她好像病得多厉害似的。章勉之自己也是在宫里长大的,自然知道这位婆婆的性子,不敢再派人去。每月就初一十五的进宫去问安,因为皇后说,你若时时的进来请安,倒成了点我的卯了,不必。

    林皇后点点头,“嗯,好多了,你起来吧。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府里,旻儿呢?”

    “王爷出去茶楼听说书去了。”章勉之站起来,冲林皇后身后笔直站立的兰王世子萧栩还有掌班女官云兮点点头打招呼。因为同萧栩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也就没有多事避这个嫌。

    林皇后放下茶,饶有兴致的问:“他倒好兴致,去听说什么呢?怎么也不带上你一起去?”

    “王爷每日回来就讲给儿臣听的,说的是皇上当年起兵的事。”

    林皇后挑眉,“咦,有人把我的生意抢了,以前我还说过想等六哥事成以后我去说这个段子呢。”

    “皇后娘娘去说的话,一定会把那人的生意抢了。”萧栩笑着说。

    “我写词,你去说就行了,我在下边听着。勉之,我是在宫里呆久了出来走走,然后听到一个故人的消息,走着走着就走到这里来的。这样吧,你带我去找旻儿,我有些事要跟他说。”

    章勉之没有费事劝林皇后就在王府里等着,她派人去把安乐王找回来就是了。她不会这么没有眼力见,都说了叫她一道去,肯定是要她也参与,一定不是小事。而且方才说了说书的事,恐怕皇后也起心要去听听。于是干脆利落的答道:“是。”

    林皇后手边还放着一个装腌梅子的小匣子,就手打开取了一个来吃,“嗯,你在吃这个?”眼里满是疑问。

    章勉之的爹是太医,多少耳闻目染了一些,知道孕妇才喜欢吃酸的,怕皇后误会,赶紧摆手,“不是的,是王爷爱吃。”

    “是他喜欢吃啊,对,他就喜欢酸酸甜甜的小东西,难怪你爱做。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刚当了外祖母,我又要当祖母了呢。还好、还好,还是多给我一些时间适应吧。”刚生下四皇子不久的林皇后,现年二十九,眉目流转之间芳华绝代,有着安乐王妃十分羡慕的风情。而且前段时日病了一场,又添了几分弱不胜衣,端的是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噗,娘娘,您再适应都还是适应不过来的。”萧栩在旁边笑道。十七岁的他已经往着小时候梦想的大将军的路上飞奔了。

    章勉之觑他一眼,这位兰王世子少年英武,可是京城贵妇们心底的佳婿人选。奈何眼高于顶,谁都看不上。兰王一向不讲什么规矩的人,由着他的性子慢慢挑,兰王妃是继室,这位世子又是从小在皇后娘娘跟前长大的,她没什么说话的份。可是章勉之今日看到他站在皇后身后,却隐隐觉得有一丝说不出的古怪。

    应该不会吧?谁不知道皇帝对皇后那是十数年来恩爱有增无减,为了她连选秀都停了的。如今后宫中除了皇后也就一个吃斋念佛的贤妃,那是皇后亲姐。从皇后进宫,皇帝就没有留宿过别处的。萧栩他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打这个主意吧。

    按捺下心头的一抹疑猜,章勉之跟在林皇后身后往府门处去。直接上了林皇后来时坐的那辆看不出身份的马车。外表不显眼,内里其实十分的舒服。

    上车她才发现,云兮顺手把那盒腌梅子拿出来了,林皇后正拈起往嘴里送,“这个也是你做的?”

    “是,母后喜欢儿臣下次多做一些。”

    “嗯,我喜欢吃你做的这些小东西。”

    安乐王妃笑开,皇后嘴多挑啊,能说这话不容易。当然,也不是跟她客气,她看到皇后正不停的往嘴里丢呢。惹得萧栩也伸手来拿去吃,“嗯,是挺不错的。王妃,回头我打发人到你府上来抄配方。”

    “好的、好的。”做这些是勉之的兴趣所在,平日无事就在家里做。不过说起一道来听书,她倒没什么兴趣。这酒楼里什么三教九流都有。她也不太赞同王爷去听,可是他难得对什么这么感兴趣。昨日回来给她讲眼前的皇后与他舅舅还有高昌权倾一时的柳相一同去诱敌那段的时候,那是何等的神采飞扬啊。她拦阻也是拦阻不了的吧。

    还有,母后简直就是一则传奇嘛。从前只觉得她很厉害,把皇帝抓得牢牢的,对小孩子也很好很好。怪不得爹爹说要她一心一意听皇后的话就是了。

    林皇后拍开萧栩又伸过去的爪子,拿手把小匣子掩住,“去去去,都是大人了,别跟我争。这是女人跟小孩吃的东西。”

    萧栩扮个鬼脸,惹得林皇后发笑,她看勉之愣愣看着自己,“勉之,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儿臣听王爷回来说了母后同姬大将军、柳相一同诱敌的事,觉得母后真是厉害呢。”

    林皇后一愣,然后笑笑,“往事如烟啊,一眨眼十多年的时间就从指间溜走了。”

    说话间已经到了酒楼外,因为说当朝皇帝起兵之事而日日爆满的酒楼里现在却是杯盘狼藉,门前冷落。因为里头有人正在打架。

    看着飞出来的盘子和掀帘子往里看的皇后,章勉之脸色一变,因为正在里头指使人打人正是她的夫婿——安乐王萧子旻。

    怎么回事,王爷怎么可能指使随从打人,还不解气的自己上前踹了两脚。

    林皇后对萧栩说:“还看着干嘛,还不快去把人给我弄出来,像什么样子。他是想被他老子教训还是怎么着的。”

    萧栩应了声‘是’,然后说:“把安乐王都惹毛了,肯定别有隐情。”然后直接从马车里窜出去,飞到二楼把萧子旻拎了下来。

    安乐王府的随从一愣要追过来,就看到出手的是兰王世子。赶紧罢手,跟着从楼上跳了下来。

    萧子旻正要跟萧栩说要好好的教训里头的人,就听到马车里头轻轻的一声‘进来!’

    “母…母后?”萧子旻上车来,看着林皇后惊讶的喊,然后说:“母后,你身体好了?”脸上绽放大大的笑容。

    林皇后看他由衷的喜悦,忍不住一笑,“好了,你这是干嘛呢?仗势欺人啊?”她一手带大的儿子,能不知道别有隐情。但是影响太坏,还是要先阻止。

    萧子旻坐过来挽着林皇后的手,“才不是呢,那些人说父皇母后的坏话,儿臣听了气不过。”

    “咦,这个不是在给我们歌功颂德的么?”林皇后瞪大眼。她还以为在天子脚下就是干这个的呢,怎么竟然有人敢在这里大放厥词,还连她这个从不动气的大儿子都气到要跳脚了。这个要问清楚。

    “你们都出去。”

    “是。”

    连着章勉之,所有人走得干干净净,留下那对母子在车里。马车继续走着,其他人等都到了另外的车上。

    “说吧,那个说书的说了什么把你气成这样?”林皇后继续往嘴里丢腌梅子并其他一些零嘴。因为生病,坤泰殿的吃食被严格控制,好久没吃过零嘴了。

    “不是说书的,是旁边的一个家伙,他说……”

    “说什么?你不用避讳,照实说来就是。”

    “他说前几日来的南越使臣可谓是天下第一美男子,说父皇迷恋上男色了。所以才不让母后出席的。还说母后已经人老珠黄,却还是霸着父皇不放,不让后宫的美人接近父皇。所以父皇才会转而迷恋男色。”

    “咳咳”林皇后被梅子卡住了,安乐王赶紧替她拍背,然后喂水。

    “够惊悚的啊,旻儿,下次说这么惊悚的事你先提醒母后一下,不要吃东西。”林十一拍着胸口说。她不就是不小心凤体违和了一下么,就传出这么惊悚的流言来了。

    “留在那里处理事情的是谁?”这是问外头驾车的云兮。问安乐王那是一问三不知的。

    “娘娘放心,是老方留下了。”

    嗯,老方,她特意给安乐王府安排的长史,长于处理各种突发状况,这事交给他不用再操心了。

    “好了,我们言归正传,我叫你进来主要不是为了问那个混账说来什么混账话。我是要问你,你就这么处理?当街打人?”

    安乐王显然不觉得自己错了,有人当他面说他父母的坏话,他叫随从打他怎么啦。

    “当街啊,你要打你也让人把他拖到后巷里狠揍吧。你当街打人家肯定要问这人谁啊,怎么如此大胆。还有,他为什么要打人啊。这样,一来是坏了你自己的名声。你不要说他们不知道你的身份,你是便服什么的。这事肯定闹到官府去,怎么都会有风声传出来。你以后不要再到那里去了。”

    “是。”萧子旻耷拉着脑袋。

    “还有,你听到了。旁边定然还有旁人也听到了,这事不管真假,因为打人的事就传开了,欲盖弥彰。”

    “不会的,他悄悄跟人说,儿臣就在旁边所以才听到的。”萧子旻害怕真的传开了,脸上有点慌张。

    “怕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除非你老子真的改好那一口了。除非你娘我真的人老珠黄了。”说着摸摸脸,“不至于吧,我很注意保养的。”

    旻儿再单纯,也知道现在该说什么了,“才不会呢,母后跟十年前一样的,父皇对母后的心也跟十年前一样的。”

    林皇后放下手,“好,下次你再出门,你把老方带上,听他的话,知道了么?”这事能圆过去,不能让人知道打人的是安乐王。

    “知道了。”

    “凡事三思而后行,你也老大不小了。回头叫老方替我弄一套那个说书人的底本。”

    “是。”

    看大儿子蔫呢吧唧的,林皇后揉揉他的脸,“母后知道你是因为别人诋毁父皇母后所以才打人,这没错。可是要打也要注意方式方法。好了,我们来说另一件事,我来找你正是为了这件事。”

    “嗯?”萧子旻同他的王妃一样,很疑惑母后有什么事找他,需要特地出宫来找。林皇后让人把安乐王妃一起叫了过来。

    “旻儿,我方才见过你舅舅,他告诉我,你的生母回来了。”

    林皇后前段时日病了,在宫里闷得难受,决定出来走走。结果姬少康托人传话约她见面。她去了,然后姬少康告诉她,姬瑶回来了,想见见安乐王。

    林皇后当时一愣,姬瑶回来了。

    有些事情需要同旻儿事先说一说,总不能就告诉他一声,走,带你去见亲娘。

    十三年了啊,跟着她的时候还不会说话不会走路呢,现在也娶了王妃,出宫分府单过了。

    这个消息一说,不只安乐王,连章勉之都整个人呆滞了。

    “母后,你说什么?我的生母不是早就死了么,所以我才会一直跟着您的。她从哪里回来?”萧子旻呆呆的。死了的人还能回来?从地府回来?

    “不,她没有死。她那个时候在宫里生不如死,所以我建议她诈死出宫了。这事你父皇、你舅舅都知道。可是,你生母不放心你,就把你托付给了我。”

    “托付给了您,不,母后,我只有你一位母亲,我的生母早就死了。”萧子旻固执的说,手上抱得更紧。

    呃,这个消息谁一时之间都接受不了。生母没死,就丢下自己走了。尤其那个时候自己还是那个样子的。

    “她不是不要你,真的是没有办法带你走。”

    “我才不跟谁走,我跟着母后跟父皇。”萧子旻难得的犯起倔来。

    “好,不跟她走,就见一面吧。好歹是她十月怀胎生了你,你也知道母后生弟弟、妹妹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她生你也是一样啊。”林皇后抽出手来,抚着长子的背脊,令到他慢慢的软化下来。

    萧子旻不语,脑中想起母后生三弟时候的情形,岳父说女子生第一胎最艰险,所以跟他说他跟勉之最好晚一点才要孩子。而母后生三弟的时候差点就没醒过来。他记得看到母后跟死了一样躺在床上,他吓得哇哇大哭觉都不敢睡。

    那个人也是这么艰难才生下他么?那为什么不要他?

    “故事挺长,说书的也不会讲到这些,你们就听母后慢慢的说吧。”于是林皇后慢慢从莱阳林家她在柜中知道当今皇帝的身世讲起,一直说到姬瑶离宫。只是把那一晚的酒醉换成了成亲以后。

    萧子旻显然还是不太能谅解,但是经由林皇后的讲述,还是明白了生母当年心死如灰的感受。而章勉之也听得两眼放光,这么荡气回肠啊。心头不由艳羡,转而看到安乐王又是一笑,我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王爷自有王爷的好处。那样的传奇是后人无法仿效的,是属于父皇跟母后的。

    “在名分上她是已死之人,不能久留。要不要去见,你自己做决定吧。勉之,叫马车停下。”一下子说了太多话,林皇后觉得口有些干,旁边的章勉之适时递上蜜糖水。

    马车停下了,林皇后下车去走动,云兮跟在身边。留下章勉之和萧子旻一起商量。马车现在已经出了城,林皇后饶有兴致的看着,指点给云兮看,“看,在那里转个弯,再往前走几里,有一个别苑,是当年我们藏身的地方。这一片变化不大。”

    好男色,这寻常百姓家都喜欢听宫闱秘史啊,没有女人可以做话题,男人都能被当做话题。林皇后玩味的摸着下巴,“天下第一美男子啊,怪不得我无意问起的时候,六哥就说了一句‘就那样呗,两个眼睛、一个鼻子、然后下头一张嘴’。咱们的皇帝陛下总不至于自卑了吧,哈哈!”还严禁宫里的人议论,所以她在宫中一点风声没听到。

    “娘娘,您别乐了,您就打个招呼说出去走走,结果走到现在也没回去。皇上也好、太子也好,还有二位公主,回去肯定抱怨。”

    “抱怨去吧,画地为牢,还不兴我放风啊。就是有点想小四了。”出宫前,正好碰到子珏带孩子回宫来,林皇后对比了一下,这两舅甥摆在一起是挺像的。就让子珏把小四一起带到姐姐那边去了。小四取名叫子晏,在四个孩子里最像林皇后,自称抱孙不抱子的皇帝下朝回来就会抱起来一直看、一直看,等闲是不会放手的。

    “母后,儿臣想清楚了,虽然生恩不及养恩大,但既然她回来了,儿臣就去见一面吧。”

    林皇后点点头,知道这个善良的儿子最后会做这个决定。也知道勉之在其中起的作用,这个大儿媳没挑错。

    “那走吧,天色也不早了。”不想回去被絮叨太久,林皇后还是准备早去早回的。

    姬瑶现在住在城郊一处三面环水的宅子里,是姬家的地方。

    马车徐徐从唯一的入口驶入,忽然有人跳出来,站在大道上,“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车里的人一听这个声音都乐了,童音袅袅,可不就是姬寰么,哪学来这个切口啊。

    林皇后掀开帘子,看她手上还牵两只可爱的小狗狗,这是用来吓人的?笑着问:“你跟我要买路钱?”

    姬寰看到她,拿小手捂住嘴巴,遭了,是皇后娘娘。她以为是刚才出去的叔叔回来了。

    “娘……”才叫出一个字,姬寰又捂住嘴,娘娘说过,在宫外碰到她,不可以叫‘娘娘’。

    林皇后更乐了,直接跳下车抱起八岁的姬寰,“不急啊,这声娘以后再叫。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啊?”又沉了啊,怪不得上回十七说她是小胖妞呢。

    云兮把狗牵开,姬寰圈住林皇后的脖子,“刚才有个爹爹的朋友来过,说很快会再来,他起先吓我来着。”

    “所以你就出来收他的买路财,呵呵。”什么朋友啊,不是绿林好汉吧,居然叫她未来的儿媳妇学会这个切口。起先她跟姬少康见面,本来说一起去找旻儿的。结果他半道收到个消息,就先回来了。想来就是跟这个朋友有关的。

    “他们说说了这个,别人就得给钱。”姬寰怪不好意思的,说完就把脸埋在林皇后的脖子里去了。

    “那是他们骗小孩子的,你看,你说了,我们谁给你钱了。以后不说了啊。”

    “嗯。”

    “凭什么这么一说人就得给钱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除了朝廷没人有资格收人银子的。他们呢,就叫做强盗。”

    姬寰恍然,“哦,是坏人。”然后挠头,“可是爹爹怎么跟他称兄道弟呢?”

    “人的好坏不能一概而论的,这个你以后慢慢了解就是了。”

    章勉之怕林皇后刚刚病愈手上无力,看一眼安乐王,还有点失魂落魄的,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了。紧走几步,“母后,还是儿臣来抱妹妹吧。”

    姬寰也想起,前些日子皇后娘娘病了来着,赶紧说:“娘娘,我自己下来走。”既然王妃叫母后,那就可以叫娘娘了。

    “好吧。”林皇后把她放到地上,就见到伸出被十七说成肥鸡爪的小胖手朝安乐王两口子挥挥,“表哥、表嫂”。又朝萧栩摇一摇,“栩哥哥。”

    只有萧栩回她一个大大的笑脸,章勉之微笑应了她,而一贯喜欢把她抱起来抛到半空,在她被太子殿下欺负时还会替她出头的大表哥却只是点了下头。再加上家里气氛也很凝重,姬寰顿时知道有事情了。而且皇后娘娘亲自来了,肯定是大事情。她之前就是怪爹爹不重视她,所以赌气牵着狗狗跑出来的。结果这么久,还没人找出来。

    “臣妇见过娘娘!”姬夫人迎了出来,当道就行礼。

    “免了,勉之,去扶你舅母一把。”

    “是。”

    姬夫人起身,问姬寰,“你给娘娘行礼没有?”

    “啊,忘了!”姬寰一拍脑门,可爱到不行。皇后娘娘太亲切了,直接就把呆住的她给抱了起来,她也就忘了行礼的事。

    姬寰赶紧似模似样的给林皇后行了礼。

    “好了,快起来。”林皇后用眼问姬夫人,然后就见姬少康和一个女子出来,正是脚步有些不稳的姬瑶。姬夫人本是出来找赌气的姬寰的,看她被皇后牵着一时也不好说她。

    萧子旻看到舅舅旁边的妇人一直看着自己,心头也是剧烈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家进去说话吧。”林皇后看姬瑶很激动,旻儿也是,在场还有便衣的侍卫,有些话还是进去说的好。

    姬夫人赶紧带路,“娘娘请!”

    进去坐下,林皇后便对安乐王说:“旻儿,这个就是你生母了。”

    十三年不见,姬瑶的面容变化不大,只是比从前沧桑了许多。这么一看,自己保养得的确不错。此刻下唇抖动着,好半天才叫出声‘旻儿’来。

    林皇后问姬寰,“寰寰带我参观一下这个庄子好不好啊?”

    “好!”姬寰大声答应。眼前这个人爹爹让她叫姑姑,可她姑姑也就是大表哥的生母不是早死了么。知道现在不是问问题的时候,姬寰闭着小嘴。听到皇后说要她带路,便大声答应下来。

    “林十一,等一等”

    姬少康斥道:“姬瑶,不得无礼。”

    “没事。”林皇后摆摆手,回转身,“什么事?”

    姬瑶几步过来,小声说:“我在海上遇到一个人,咋眼看去还以为是你,后来发觉不是的。”

    九哥?

    “你在哪见到他的,什么时候?”

    “就回来的时候。不过,他可能有麻烦,南越人当时在找他。”

    南越人?

    “知道了,多谢。”

    姬瑶忽然红了眼眶,“我、我如果只是说一声‘谢’,太过轻飘飘了,可是又没有别的话好说。”

    林皇后拍拍她的手,“那就什么也别说了,反正你走了我也有好处的。”

    “就是我不走,也碍不到你的。可是你什么都不缺,我今生实在是无以为报。”

    林皇后摆手,“你别说下辈子结草衔环什么的,我下辈子不想再遇到你了。其实,旻儿这十多年也给了我很多温暖的。过去吧!难得见一回,好好说说话。走,寰寰,我们去转转。”

    “嗯,臣女带娘娘去转转。”姬寰把小胖手伸进林皇后的手里,手牵手的出去。

    林皇后已经让人回去对皇帝说明情况了,想来不至于会让人来提醒该回家了云云。从前要是忘了时间,他总是让人来催。

    姬寰领着林皇后在庄子里参观,到处指点着。林皇后挂心林九的事,出来就让云兮着人去打听去了。这会儿还没有回话,她决定先回宫了。

    “寰寰跟我去宫里玩儿几天吧。子悦跟子衿都很想你呢。”

    姬寰点头,“臣女也想皇上、娘娘跟公主,还有四皇子。”

    “不想太子?”

    “他总是嘲笑我胖。”

    “跟他老子一个德行,咱们不理他啊。”

    “嗯。”姬寰用力点头。

    于是带着姬小姑娘一同回宫,坤泰殿热闹着呢,起先被哄着跟大姐姐一起到姨母那边玩儿的子悦子衿正气呼呼的在找自己,只有小四儿在乳母怀里安分的吃着奶。

    “母后,你到哪里去了?也不带人家。”两个女儿一看到她回来,就扑了过来。

    “你们不是想姬寰了么,母后去接她进宫来陪你们玩儿啊。”

    “才怪!”

    “不说算了。”

    两个人拉着姬寰出去玩儿去了,姬寰在坤泰殿有自己的房间,时常进来,于是快快乐乐的跟她们牵手出去玩了。

    看样子六哥还没有忙完回来。可怜的十七,被他老子拎去旁听去了。大了真是不好,萧栩大了都进不了后宫了。

    林皇后过去抱起吃完奶的小四,香喷喷的。本来她跟六哥都想再接着叫他‘十七’这个小名。可是子晟坚持他才是十七,四弟只能叫‘十八’。

    叫十八有什么意思啊,还不如叫小四呢。

    九哥,他到底有什么麻烦,看姬瑶也不是太清楚的样子。

    林皇后抱着吃饱喝足把过尿的小四出去,看三个小姑娘在花丛中穿梭着捉迷藏。

    “寰寰,你知道么,那天咱们撞见的那个侍从,原来是南越公主呢。呃,不过她还没有南越使臣好看。”

    林皇后心里一动,“子悦过来,你在说什么?”

    三个小姑娘一起过来,叽叽喳喳的说起那天碰到扮作侍从前来的南越公主的事。三个人有志一同的认为她没有南越使臣好看。

    “南越使臣很好看啊?”

    “嗯。”三颗小脑袋一起往下点。宫里大多是俊男美女啊,那个人居然得到小姑娘们一致的赞同。天下第一美男子,得有多美啊。

    还有,是谁要跟九哥过不去呢。是南越使臣还是南越公主?

    “父皇”

    “臣女给皇上请安。”

    从外面进来的萧醇岘拍拍两个女儿的头,又对姬寰笑道:“姬寰来了啊,你们玩儿去吧。”

    “三皇兄,一块儿玩去吧。”

    “好啊,好啊。”子晟现在是宫里最大的孩子,大皇姐出嫁了,大皇兄二皇兄成婚出宫开府了。自从被封了太子,他再没有从前的好日子过了。每天父皇下朝处理政事,他都得在旁边旁听。然后群臣走了,他还必须点评。事前得看奏折,然后分门别类给父皇整理好。他好怀念从前跟着母后混的日子啊。听说母后今天又出宫了呢,之前生病了,他跟父皇一样都好担心。

    不过,既然能出宫了,身体应该没问题了。今天父皇的脸色一开始不是很好哦,后来才好一些的。他还是带着小丫头们有多远闪多远吧。

    萧醇岘走过来,伸手逗弄依依呀呀的小四。他之前脸色不好是听说十一出宫去见姬少康去了,后来知道是为了姬瑶回来的事才没呕了。

    “你想什么呢?”

    林皇后还在走神的状态,诚实回答:“美男。”

    眼前人的面孔扭曲了,咬牙切齿的说:“林十一,你再给我说一遍,你想什么?”

    林皇后醒过神来了,“想我们小四长大了肯定是个美男子。”就五官而言,小四比哥哥秀气,更漂亮一些。可是,十七会更有气势一些,各有所长。

    “哼!睁眼说瞎话。”萧醇岘哪能不知道,哼哼两声坐下来,“旻儿怎么回事啊?”听说大儿子对人大打出手,他实在是很好奇。不过,打听的人没打听清楚到底出什么事了。

    林皇后因为方才一时不慎脱口而出,所以这次再问就长了个心眼,“你的人没打听到?”

    “说是没打听清楚,被我训了一顿。我想着你应该清楚就没再费事。”萧醇岘蹙眉,“怎么?他们是不敢说?”

    “不知道,可是,说出来你可得挺住。”

    “什么?”萧醇岘挑眉。

    然后林皇后抱着儿子退开几步,三言两语把事儿说了。

    “王八羔子,旻儿打得好。”

    “冷静!要吐血什么的走一边去,别吓着我们小四。”看他气成那样,林皇后自然不会捻虎须问他天下第一美男子是不是真的美绝人寰。她找别人问或者自己去看就是了。

    过了半日,皇帝说:“我就是好这口,我也不能找一个那么老的娈童。”

    “很老么?”旁边林皇后抱着儿子问。

    “当娈童是有点老了。”

    旁边声音变了,不复温柔,凶巴巴的问:“挺了解嘛,是不是以前吃过?”小四被吓到,哭了两声。

    “没有!你看你看,孩子都被你吓哭了。”皇帝回答的异常坚决肯定,他对这个才没有兴趣呢。不过还是很快转移了话题,当年爱上青楼走走,隔壁就是小倌馆,让老婆把这一事实挖掘出来,事实很容易就会被歪曲的。他其实有些不明白折辱一个原本该昂藏挺立的男儿有什么意思,而且真的很恶心。所以登基以后,很快就颁旨禁止豢养娈宠。

    前段时间老婆病了,他很担心。现在老婆可以活蹦乱跳了,他更担心。于是,决定语重心长的劝她注意自己的行为要和身份相匹配。

    “莳宜?”

    “嗯?”林皇后正哄着小四儿不要再哭了。

    “你已经是好几个孩子的母亲了,不是小孩儿了。”

    “我老了。”旁边闷声闷气的答道。听说那个南越使臣跟自己一样的年纪呢,已经被归入‘那么老’的行列了。

    “哪有啊,没有的事。在我眼底,你还是当年的小十一嘛。”

    “那你要跟我说什么?”小四儿总算不哭了,对着自己甜甜的一笑。

    “我要说的是,你不会做什么与身份不符的事吧?”

    林十一的眼刀射过来,“我在家看孩子呢,我能做什么与身份不符的事。不过,身为皇后,既然身体恢复了,有些场合我也该出席吧。何况南越公主不是还来了么。”

    光明正大的去,那当然没问题了。自己就在旁边,出不了啥事。方才看她说‘天下第一美男子’几个字的时候,一脸的好奇,眼睛滴溜溜的转,就怕她私下做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脸蛋好看一点而已。男人嘛,要那么要看一张脸蛋干什么。”萧醇岘撇嘴,一副不屑的样子。

    林十一打量他,“你这是在掩饰什么还是你,自卑了?”

    “我自卑?我会自卑?”旁边的人就快跳脚了。

    “那就是掩饰,你是不是真的想断了?”

    那人看她一眼,“要断我也只断你这样的,不对,我看着老九完全没感觉的。”

    林皇后的脸沉下来。

    萧醇岘赶紧声明,“我没有拿老九取笑的意思。只是说明一下,我对你是颗心皎洁,堪比明月。就算长得一模一样的我都没兴趣,何况是旁人。”

    “六哥,姬瑶跟我说,九哥恐怕有点麻烦,跟南越人有关系。她从海上回来的时候撞见南越人追九哥。可是具体情况不清楚。”

    萧醇岘听了心头一松,还以为方才哪句话让老婆不爽了呢,原来是在担心一母同胞的兄长啊。立即大包大揽道:“没事、没事啊,有什么事还有我呢。哪有什么是化解不开的。化解不开,硬掰也把他掰开。”他是皇帝,大舅子惹天大麻烦他也能帮他解决了,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害他刚刚还以为两个女儿不懂事跟十一乱说话,一直都小心翼翼的。

    林皇后一想,是啊,九哥武功那么高,就算武力搞不定还有六哥在呢,我担什么心。于是和小儿子对视,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

    “哎,你之前生病躺了那么多天,今天可以了吧?”

    “人家不是说快四十的男的不行了么?”林皇后憋着笑说。

    萧醇岘眉目有几分扭曲,指着寝殿,“要不要进去试试?”

    “一边去!有你这么当爹的么,我们小四儿还在呢。”

    “他又听不懂,还没满百日呢。”萧醇岘也怕林皇后刚刚病愈手上无力,就把小儿子抱了过去,一边把左手食指放到小儿子掌心,任他握住,一边说:“我倒是担心你行不行?中途喊停的话太折磨人了。”

    林皇后看他一眼,“你行我就行!”输人不输阵,这点气势是要有的。

    青天白日的,又有几个小娃娃在这里玩儿,萧醇岘想试试的心思自然不可能马上达成。几个小娃儿看到他们有说有笑的,便都围拢了过来。

    方才子晟在两个妹妹面前露了一手在梅花桩上健步如飞的功夫,惹得两人羡慕不已,过来缠着父皇也要学武。

    “学武很辛苦的,你们还是做美美的小公主就好了。”萧醇岘的确不舍得两个女儿受罪。在他眼底,男孩子是要很严格的教养的,女孩儿嘛是要人疼爱的。

    小四儿已经睡着被乳母抱进去了,所以她们理所当然的一人占据了父皇一条腿,然后再各抱着他的一只胳膊摇晃,缠着要他答应。

    这一点林十一觉得无所谓,学不学由得她们,不鼓励不反对。

    子晟则跑过来,“母后,你今日上哪里玩儿去了?”去不了听听也可以。

    “你大皇兄府上。”

    “不会吧,他那里有什么好玩的。”

    姬寰捧着一本书册进来,正是林十一起先要的说书人的底本,很简明扼要的,就一些提示语而已。宫人拿进来她便接过来了。

    子晟拿过去,“某年某月某日,帝起兵于漠北。”然后再随意翻到后面,“后、镇远大将军、高昌柳相诱敌于……”

    姬寰听到还有自己爹爹,感兴趣的和他坐到一起看。可是实在太简略了,不能满足。

    萧醇岘侧头来问,“这什么?”

    “酒楼里说书人的底本,原来这么简单。难道他都是到时候自由发挥的么。”林十一答道。

    几个小家伙恍然,“母后,你听说书的去了。”

    “没有,是你大皇兄跑去听,我知道了让人给我弄一本来看看而已。你们想听,改日带上你们一起去。”

    “好耶。”子悦跟子衿一起欢呼起来。姬寰看了不禁艳羡,她娘把她管得很严的。

    “寰寰一起去好了。”林皇后说。

    “谢谢皇后。”姬寰露出两个酒窝,子晟伸手去戳,被她拍开。

    林皇后对这个老友的掌上明珠,那是相当的喜欢的。而且一早就暗定了是未来的儿媳妇太子妃,就更是关照的很了。见状立即说:“子晟,不许欺负寰寰。”

    子悦跟子衿没忘了自己的目的,又抱着父皇软语央求起来,“我们要学嘛,寰寰都学了。”连寰寰都可以跟三皇兄拉着手在上头走,她们只能在下面看着,太不平衡了。

    萧醇岘指着那边的花墙说:“比武需要毅力、耐力,好,考考你们,你们俩要是能在那里倒立一个下午,就让人教你们。”

    “好,拉钩钩。”

    看两个女儿真的换了身衣裳就要过去倒立,林皇后微笑着问:“六哥,如果她们达到了要求,你是不是要亲自教她们五行拳?”

    萧醇岘打个哈哈,“如果她们想学五行拳,你教就是了嘛,这个是你的强项。”

    子晟看着他们,这样的对话他听不太明白,肯定又有典故。不过没人会说给他听,于是便要拉着姬寰一起去捉蛐蛐。

    姬寰不去,过来挨着林皇后坐下,“皇后,臣女想跟您学擀面杖法。”

    皇帝大笑,“你怎么就看上了她那套杖法,相当的有眼光啊。”

    林十一也好奇的看着姬寰,见她一脸的诚挚,“对啊,你怎么喜欢那个?”

    “娘娘舞起来很帅气,而且别人都不会。”

    萧醇岘道,那当然,好好一套棍法让她弄成了四不像,一般人耍不来。

    “好,你想学就教你好了。”林十一看着被哄去倒立的两个女儿,想起她们路都还走不稳的时候,拿着玉筷箸跟在她身后比划的情景哑然失笑。

    “好了,你俩先去玩儿吧,过些时日教你好了。”

    “嗯。”

    夕阳西下,躺椅里的萧醇岘看着女儿,“耐力不错,跟你有得比啊。”

    “去你的,那个时候哄骗我,现在又哄骗女儿。你像个当爹的么?”林皇后把手伸进袖子掐他两把。

    “当然要试一试,不然半途而废多打击她们。哎,轻点轻点!”

    正说着,子悦经不得夸摔了下来,然后子衿很快也摔下来了。于是这一次要求被驳回。

    萧醇岘说:“还是比你小时候差点啊。”

    “我那个时候听四哥话,每天锻炼的,她们终究还是被娇惯着长大的。不学就不学吧,也没啥,身体健康就行了。练武是挺辛苦的。”

    当夜,皇帝皇后举行宫宴款待南越一行人,这是朝宴之后的家宴,为了表示对南越一行人尤其是刚发现身份的南越公主的重视。而林九同南越人的风波也搞清楚了。南越公主看上他了。

    “嗯,子晟都十二了,九哥也该成亲了。不过,这南越公主合适么?”林十一想了想,“他没顶着国舅的名头,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人家一看到你还能不知道他是你哥?”

    “管他呢,这事儿得看九哥的心意,如果他不喜欢,九天仙女也休想强迫他。还有,老爷不希望他暴露在世人面前的。”

    “什么都依你,因为十一你一向的见识不凡嘛。”

    林十一一眼扫过去,“突然给我戴高帽子,你是要提醒我看人要看内涵,不要太注重皮相是吧。”她更好奇了,到底什么人让这个人如此重视。

    此时两人正在提前加餐,因为一贯的宫宴吃的东西都是摆个样子,而且主要不是为了吃,所以很难吃好。如果不垫一垫肚子,等会儿喝多了酒不好。几个小家伙也各自回自己的宫里去用餐去了,姬寰就跟着子悦和子衿一道。因为等下要梳晚妆,怕她们在一边儿捣蛋,就没带她们一块儿吃。

    空腹喝了酒要闹肚子的是林十一,不过她硬拉着某人一道。虽然他不会闹肚子,但还是要知道保养才好。

    林皇后的脸宜庄宜媚,挽了发髻,穿了宫装一向是很能压得住场子的。皇帝就在一旁闲闲看着宫人替她梳妆打扮。

    举行家宴的揽月殿有一座高台,四四方方、极为轩敞,左有流觞,右临园圃。最宜登高赏月、临水听音。定在戌时一刻开宴,华禹的帝后自然是最后到场的。

    众人俯首迎驾,皇帝携着皇后的手登上高阶,然后说了一句,“都起来吧!”

    众人站起,还都不敢落座,皇帝皇后先落了座,然后皇帝说了一声,“公主请坐,方相请坐!”

    南越的公主与使臣落座,然后众人再依尊卑坐下。

    林皇后先打量了一下南越的公主,她之前扮作随从,后来被撞破了行藏,也就不再掩饰。此时一身南越公主的服饰落座左侧之首,林皇后看了两眼,嗯,肤色有点黑,但是黑得很俊俏,容貌也为上上之选。

    南越公主也礼貌回视,听说了这位皇后很多传说呢,哪知一看之下,就像被人施了定身法术一般。这、这不是那个冤家么?一时满脸的不可置信,呆呆的看着后座上的人。

    对她的失态缘由皇后心知肚明,也不在意,又看向下首。这回被施了定身法的却是林皇后了。

    下首之人自然便是南越的丞相方丹了,坐姿端正,一身的软袍玉带,衬出优美身形,虽然恭谨,却不露颓媚之态,自有一股华美风姿。就冲着这份风流体态,林皇后便不顾有人在宽袍大袖下大力捏自己的手腕,低头饮了一口果酒之后又借观赏歌舞拼命想看清楚那人的相貌。

    “就凭你那不中用的眼睛,看得清么?”捏她那人见她不为所动竟然又看了过去,恶劣的点出她那双中看不中用的眼睛是根本看不清楚人家长相的。

    林皇后连连叹息,怎么会忘了这一茬,自己根本看不清隔了两个座位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啊。南越公主还能看得见,可那南越使臣可就看着有些模糊了。再是美男,看得不清不楚也就知道个轮廓很优美而已。怪不得一说是要在宫宴上看看那人就放心了。

    而萧醇岘也不动声色的,装作疑惑的样子看了一眼盯着自己皇后看的南越公主。

    那方相留意到了,忙轻咳一声提醒自家公主,失态了,这里可是华禹皇宫。

    公主这才把目光收了回去。

    林皇后看不清楚,可是从周围人时不时就要偷窥两眼的举动也能知道那个方相是全场注目的焦点。心头懊恼,要怎么想个法子看清楚了才好。

    于是全场下来,除了初时看过两眼,林皇后成了在场唯一没有看南越方相的人。只是她看不清人的秘密只有身旁之人和远游的四哥清楚。那被人看惯了的方相倒是觉得这个林皇后果然不是俗人。初时国主令他出使,他是听闻华禹禁养男宠又心心念念要找寻当年的恩人这才肯来的。可是这里的人也同其他地方的人一样,往往惊叹于他外在的容貌,继而无礼的目不转睛的盯视。虽然他自小已经习惯了,但是还是感到困扰不已。

    如今出使就要结束,他来此还有一个私人目的却还未达成。

    公主是私自前来,追寻一个华禹人的踪迹前来。那人武功极高明,脸上带一个面具遮住大半的,几次三番都从他们眼皮下溜走。看公主方才如此失态的盯视华禹皇后,莫不成和那个人有什么关联?

    林皇后中途多喝了几杯,出去吹风,他见公主竟然也跟着出去,心头大急,生怕她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来不好收拾,便想跟出去叫她回来。可上方的皇帝同他说话,他也不能走开,更不能回答得不妥当。

    “听说方相此来华禹,还要找人。可找着了?”

    “回陛下,不曾找到。年深日久,也不知名姓,恐很难找到。”顿了一下,遗憾的说:“二十一年前,外臣曾到过华禹,若非一个小公子相救,险遭不幸。可惜当时言语不通,未能问到他姓甚名谁。”

    “要不要朕派人去替你找找,你把事情经过说出来,说不定地方官员能找到。”

    方丹心中一动,这或许是最后的办法了,“那就有劳陛下与地方官员们了。”于是把事情始末讲了一遍,那时他是随父出海捕猎遇到大风浪落水昏迷,后来被过路的行商捞起来。结果那行商无良,居然要把他当奴隶卖了。幸得一个小公子把他买下,后来又赠他金银返回故里。

    萧醇岘听得大感兴趣,“什么?你说那个地方是莱阳,哈哈,二十一年前朕就在那个地方住着呢。”那时十六岁的皇帝陛下正是爱上青楼走走的年纪。

    方丹赧然道:“外臣是听带我回返家乡的南越船只上的人说的。”

    “你说的那个小公子能够高价买下你,又送你金银返乡,想来也是莱阳城的富家公子。你说说看,他有什么特征,说不定朕还有可能认识呢。”

    “约莫六七岁的模样,样子长得非常好,可是年月太久,到底长什么样,外臣已经不记得了。而且从孩童到成人变化也甚大。就连他身边那个随从的样貌也模糊了。”

    “那就有点麻烦了,不知道姓名,不知道样貌,只能寄希望于当事人记得这件事了。朕会让莱阳的地方官帮你留意的。”

    “谢陛下。”方丹站起致意。

    这些年他一直颠沛流离,前几年南越与华禹又断了往来,拖到现在就更不好找了。尤其莱阳为龙潜之地,之前有两场大的战事都波及到那里,许多人口外迁,也有不少人死于战乱。

    对这事萧醇岘还是很上心的,能找到这个南越权相在华禹的恩人,那是有利无害的。于是交代秦永把这事记着。侧首看旁边空空的座位,再扫一眼南越公主的位置也空着。搞什么名堂?

    林皇后由云兮跟着出去吹风,听到一个靠近的脚步声便遣了云兮去给她倒热茶。云兮知道暗地里还有暗卫跟着,也就去了。

    南越公主走到林皇后跟前几步站住,见她眯着眼,小心的说:“皇后娘娘”

    “嗯?”林皇后睁眼,“哦,是南越公主啊。本宫多喝了两杯,有点上头,所以出来吹吹风。”

    “嗯,那个酒是南越的特产,后劲很大的。”

    林皇后拍拍身边的凳子,“别站着,你坐吧。”华禹话说的还挺溜。

    “谢娘娘赐座。”南越公主侧身坐了。她确定这是个女人,因为比他略矮一些,五官也秀美了许多。可是他怎么会跟华禹的皇后有关系呢。

    “你方才为何一直盯着本宫看?现在又跟着本宫出来?”

    “娘娘,吉儿没有恶意的。”

    林皇后不说话,吉儿公主站起来,咬咬牙说:“娘娘,吉尔认得一个人,跟娘娘长得很像。”

    “哦,那是本宫不为人知的双胞胎哥哥。”

    “啊?”

    “九哥长年戴着面具,你怎么会有机会见到?方才似乎也只有你对本宫的相貌震惊。”

    “嗯,他们都不知道。因为阿九叮嘱过吉儿不可以告诉别人。”

    “哦。”奇怪,那姬瑶怎么会看到。

    过了一会儿,吉雅小声问,“娘娘,为什么会不为所知啊?”

    “这个,有机会你问他本人吧。”

    “他躲着我。”吉雅委屈的说。

    林皇后手一摊,“要是没人告诉,本宫压根不知道他回来了。”

    吉尔有点失望,可是看着林皇后又倍感亲切,便一直挨着她坐着。林皇后心头暗笑,这姑娘有点意思,居然看着自己想九哥。

    于是林皇后便从这个有意思的姑娘口中把来龙去脉都探听出来了。原来是九哥受伤被她救了,取下面具看过。后来追到海上遇到风暴,九哥为了救她遗失了面具,这才被路过的姬瑶看到。

    看小姑娘挺痴迷的样子,就不知九哥心底怎么想的了。听完了故事林皇后施施然站起,“公主,我们回去吧,不然你家方相要担心了。”眼看公主出来这么久了,那个美男丞相单独出来找她回席上的可能应该是没有了。她可不知道人被皇帝留在席上述说苦难过往,不然一早出来寻这让人伤脑筋的公主了。

    回到席上,看公主还总往皇后那边看,方丹警告的看她一眼。这可不是南越,上头坐的不是你兄嫂,怎可如此忘形。回到馆邑,无论方丹如何问,吉儿公主牢记林九同林皇后的叮嘱不可告知旁人,坚决守口如瓶,只说自己跟皇后一见如故。

    方丹想了一下,是看到她和皇后有说有笑的回来。

    “就要回国了,你不要惹事。”

    “人家从来不惹事。阿丹哥哥,你不是要找恩人么,不如我们再停留一阵。”

    “希望渺茫,况且华禹的皇帝已经答应帮我找人了。”

    吉儿缠上去抱住他的胳膊,信誓旦旦的说:“阿丹哥哥,你在京城继续你的事情,我去莱阳帮你找。”

    方丹挑眉,“怎么,你的心上人也在莱阳?”

    吉儿羞答答的说:“嗯。”

    “你之前不是除了他叫什么一无所知么?”

    “你就说让不让我去嘛。”

    “不让,回头你又四处乱跑,出了状况我懒得给你收拾烂摊子。”

    “那我就去求皇后娘娘。”

    “你跟皇后娘娘,有那么熟吗?”方丹问。也知道如果南越公主开口,华禹皇后定然是会答应的。真是伤脑筋!“好吧,我让人护送你去。半个月后,一同回国,你可别把日子耽误了。”

    “好!我明儿去宫里给皇后娘娘辞行!”

    次日,吉儿公主进宫辞行,皇后娘娘还拥被高眠没有起来。这个不能怪林皇后,纯是因为她昨夜被欺负得太狠了。某人不知道是之前憋的,还是为了那句‘不行了’,也或许是因为昨晚林皇后执意想把南越美男看清楚,为此不惜耍了个小心机把南越公主留在外头半日,反正昨天是坚决不接受投降跟求饶,硬是把人折腾到了天将明之时才让她得以睡觉。

    双胞胎听说母后又病了起不来床,也不敢进来吵她,听说召过御医了,说是多睡一阵就没事了才放心出去玩耍。

    本来是一个很美好的补眠的早晨,可是南越公主来了。

    林皇后呻吟一声,又来睹面思人啊,放过她吧。

    该死的萧醇岘,简直是喂不饱的狼。

    挣扎了一下,还是起不来,谁才睡下能起得来啊,而且还那么劳累。

    “跟公主说一声,本宫昨晚吹了凉风生病了,请她有事进来说话。”

    听说皇后病了,吉儿公主忙忙的进来探视,心头却觉得华禹女子未免过于娇弱了,昨晚她也吹了那么久的风,她就没事。

    “多谢公主前来探视,你一大早找本宫有事么?”林皇后声音中不减困倦。这如果是华禹的公主,一定得吃她的闭门羹,可是来者是客啊。只得坐起,让人拢起帘帐,靠在大迎枕上和她说话。还让云兮看了一下,她有没有哪里露出来的地方被人种了草莓的。

    吉儿公主听她声音这么虚弱,担忧得很,正所谓爱屋及乌。

    “没事,本来是来向娘娘告别的,吉儿要去莱阳,帮阿丹哥哥找寻二十一年前的恩人。”

    “阿丹哥哥,哦,就是方相吧?”林皇后还浑身酸痛着,暗骂没有节制的某人,她看都没看清楚,他犯得着这么发狠么。

    “是啊。”

    “方相的恩人,皇上不是让莱阳的地方官替他去找寻么,你人生地不熟的,去了也没什么用处啊。”顿了一下,“哦,你是想去找九哥啊。他不会在莱阳,他出生后就离开了,没有大事绝不会回去的。”昨日回到席上,听到了三言两语,也不是太清楚。

    “那他会在哪啊?”吉儿公主嘟囔,然后想起皇后的身体状况歉然道:“可是吉儿来一趟华禹不容易,原本想着即使找不到他,也可以看一看他从小生长的地方的。我既然跟阿丹哥哥说了要去帮他找恩人,那我还是去一趟吧。”

    林皇后点头,“那成,你去了可以到林家去落脚,本宫的大嫂跟侄儿在家,一定会好好招待你的。”

    “好,谢谢皇后!”吉儿公主很高兴皇后邀请自己住到她家去,“那,皇后娘娘,您好好休养,吉儿就告退了。”

    “嗯,云兮,送送公主。”

    南越公主走了,林皇后倒头再睡。睡了半天睡不着,皇帝下了朝步履轻快的刚迈进屋就听她说:“我也要回莱阳去。”

    一把撩开帐子,“不准去!”

    林十一看到他,简直是恶向胆边生,直接拎起个小抱枕就砸了过来,“就要去!离你远些!”

    萧醇岘接过抱枕丢到一边,“等等,还有谁要去啊?”

    “南越公主,刚来跟我辞行呢。我也要回去!”

    “清裕成亲不才回去过么,这又回去干嘛?”

    “回去……回去喝侄孙子的满月酒。”林十一说动就动,在床上站起来就往下冲,路过某人的时候还踹他一下,可是浑身酸痛脚上自然无力,还被人抓住脚踝放倒在床上。

    “不行,我昨儿才吃饱了,你又要饿着我。这饥一顿饱一顿的谁受得了。”

    林十一悲愤地指着他,“那你也不能一回就要吃成个胖子啊。”把她翻来覆去的吃了一遍又一遍。

    “那你不想想,去莱阳快马加鞭来回也要几日呢,你这一回去再耽搁些时候,下一次我岂不是更加变本加厉。”

    是啊,言之有理。

    萧醇岘在床边坐下来,摸着下巴,“真要去也不是不可以,我也想看看教了这么久有没有成效呢。咱们一起去吧,把南越人一起带上,省得他家公主出去乱跑,万一出了啥事也是个麻烦事。子悦子衿可以带去,嗯小四儿也带上。”

    林皇后听出来了,这是要把她的十七留在京城做牛做马呢。可是,这个人显然不会放她独自出去。嗯,十七,你注定是要绑在龙椅上的,提前适应一下也好。

    “好吧,南巡。也有三年没出去过了。”某人拍板。

    于是,就此定下帝后南巡,太子监国。南越使团随行。

    知道消息以后,吉儿公主很高兴,方相也觉得是个难得的就会。

    十七的脸背着他老子拉了好长,可是也只能生闷气。不然,他老子又让太傅给他加课。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找来子悦子衿,告诉她们父皇走了三皇兄最大,可以答应她们学武的要求还有其他的一切要求,譬如学骑马等等,诱惑两个妹子留下来陪他。最后终于把两个小姑娘拿下,乖乖留在宫里陪他。

    林皇后不放心,可是十七把胸口拍得很响,说是让她放心的去玩,回来保证他们全都好好儿的。林皇后又另外嘱咐了安乐王妃时时进宫照看两个妹妹,不可做出格的事情。然后才抱上襁褓中的小四儿一起上路了。

    哼,这一路我还没有机会把那美男子看清楚才怪了。

    皇太子率百官于朝阳门外跪送帝后南巡。

    林十一上了御撵,不放心的问,“六哥,十七他行不行啊?”再怎么说也才十二啊。

    “行,有什么不行的。文有兰王,武有姬少康,出不了大事。让他经历经历不是坏事。”皇帝陛下很放心。

    可是,林十一道:“那瑜儿呢?他那里会不会有问题?”

    “不知道,正好看看嘛。我在京城里镇着,他不敢有什么举动。我不在,如果他朝十七发难,那就证明他的确包藏祸心。”

    年前,皇帝赐婚江大学士的小女儿,让二皇子出宫建府完婚。

    这几年一直被严密关注的二皇子十分的本分,但是有些事情不得不防。董宝林死了,董家也败亡了,但难保没有想借二皇子的身份地位谋取私利的人。

    听萧醇岘这么一说,林十一知道他暗中定然有了安排,想想做父母的也不能替儿女把前路上的障碍全部清除掉,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一切还是得靠子晟自己。而他们能做的就是让他在自己面对一切困难之前有了能解决困难的能力。

    “你就安心吧,有我呢。”萧醇岘拍拍她的脑袋。

    “嗯,我不安心也不行,我们都已经离开了。”为母之心暂且放下,小四儿跟着乳母在后面的车上,她的心思又开始活泛起来。

    “六哥,我要出去骑马,跟着大驾走又慢又没有意思。你要南巡,这样大摇大摆一路巡下去,什么都看不到。只看得到太平天下,听得到歌功颂德。”

    萧醇岘白她一眼,“早就知道你不会满足于安安分分坐銮驾去的了。那个南越公主跟你一个德行,叫上他们我们另抄近路。”

    林十一眉开言笑,“皇上英明!那这大驾怎么办呢?”

    “照旧这么走吧,难道还有人敢掀起来看看咱们在不在。”上一次南巡拖儿带女,坐着銮驾去,这个人回去抱怨了足有半年。

    “嗯,那小四儿怎么办?带上他就要再带嬷嬷、乳母,还有摇摇车、尿片什么的一大堆。”林十一犯愁。

    “嗯,是你非要带上的,现在嫌麻烦了?”

    “没有,我怎么会嫌自己儿子麻烦呢。带上吧,带上吧,反正有南越贵客,咱也不能太轻车简从了。”

    于是在刚出京城后不久,有四辆轻便马车脱离了大驾改走山路往莱阳去。其实到莱阳最好是走水路,走大运河,可是比走陆路慢多了。

    南越公主果然很兴奋,这样子有意思多了。

    方丹纳闷的看着她,“听说华禹皇后大是大非是很清楚的,原来是这个意思。这么说来,吉儿,阿丹哥哥以前可能小看你了。没准你也是一个合格的当家主母来的。”这位皇帝陛下也真是惯着皇后,就这么一些侍卫就够了么?而且还主要是保护他们这辆马车。

    外头负责整个防卫工作的就是萧栩,他听到方丹向他询问便说:“方相放心,我家的皇上、皇后自身就都是高手,而且这些侍卫虽然人数不多,但都是久经考验的大内高手。”而且,暗中还有人跟着呢,你以为真的就这么一点人。

    萧栩其实也担心有人胆敢刺杀,尤其是京中的那位,所以一路也是小心谨慎。骑着马前前后后的走着。这条山路极宽,可以并行两辆马车。

    “月儿明、月儿清,树叶儿遮窗棂……”一阵清越的歌声从前面的马车传出来。

    方丹听到摇篮曲,忍不住挑起好看的眉。

    萧栩的嘴角抽抽了两下,“是皇后在哄四皇子睡觉。”呃,这个马车隔音效果自然没有銮驾好,于是充分体现了皇后娘娘亲和的一面。

    方丹靠回软枕,这样子倒真不是在南巡,而是一家子出门游玩。夫妻两个带着幼儿,侍从、乳母,外加他们这几个客人。

    “我都说皇后娘娘很平易近人的了。”

    “能在后位上坐得这么稳,怎么可能是一味的平易近人的人。”方丹直觉那是一个很厉害的女人。

    吉儿看着方丹的面容,看了这么多年,她也是现在喜欢上了阿九才能这样淡定欣赏的。从前,她只敢把他供到神台上,当神祗一般看待。当年南越内乱,是他辅佐王兄荡平,然后予百姓以安定。她那个时候就认定他是守护南越的神。

    他刚当上丞相的时候,也有许多声音反对,但经过几年铁和血的政治斗争,再无人敢小看这个美貌的丞相了。

    有人扣响车窗,方丹转过头去,是兰王世子,“皇后问公主要不要一起骑马?”

    “要!”吉儿快速答道。

    林十一在马车上换了一身男装,正骑在一匹白马上,吉儿一看,哇,阿九如此打扮肯定也是这般的英武。

    林十一失笑,这个南越公主真是有意思。这会儿萧醇岘正在听着京城来的密保,叮嘱了几句自己小心也由得她出去玩耍。

    嗯,小四儿睡着了,一时半会儿也不会醒。她可以好好松快一阵了。

    方丹探头出去看,自家公主正一脸花痴样的把人家的皇后看着,立时有点欲哭无泪。她这是怎么了?为了防止吉儿太过失礼,他便也牵了一匹马出来在后面慢慢骑着。

    林十一暗笑一声,正合我意。于是便成了她和萧栩并骑,方丹和吉儿并骑的局面。前前后后簇拥了不少侍卫。

    “方相到华禹气候饮食还习惯吧?”林皇后问。出门在外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了,避开打头的那辆马车,她把风帽摘了下来。人家比她好看,她不戴也不吃亏的。而随行的人自然都是心腹,十多年下来哪有没见过林皇后私下里那副模样的。

    看清楚了,终于看清楚了,真的是很美啊。原来真的有男人如《登徒子好色赋》里所言的那般美丽呢。林十一一直以为是宋玉太过自恋才写出来的。

    淡衣如玉,长长的黑发以金冠束之,唇边一抹若隐若现的笑容勾魂夺魄。是天上的谪仙人下凡错投了魔胎才能生成这般既清且媚的长相吧。

    好在林十一还记得自己是有内涵的人,是上邦皇后,不能随意流露花痴样,更知道如果露了出来老醋飘香的某人会何等残酷的折磨自己,这才硬生生的把目光移开了。

    难怪六哥一提起这人就一副不爽的样子了,真的被人家给比下去了。就只有气势还足以自夸了。

    方丹开始有一丝讶然,这个皇后的眼神好坦白,就好像在看一个稀世奇珍的样子。难得的并不惹人讨厌。她那天没看清自己长什么样子么?

    而萧栩眼见林皇后硬生生的把脸转了过来,无声狂笑,被‘不小心’甩起来的马鞭挥到大腿上一时吃痛表情实在扭曲得可以。

    中途队伍停下来休整,萧醇岘没好气的说:“看清楚了?”

    “嗯。”某人眼光游移。

    “好看吧?”

    “好看。”眼见对面人的眼睛危险的眯起,林十一打哈哈,“要是我说人家不美丽那不明摆着是骗你,是欺君么?”

    “哼!”

    这个时候明显需要灌迷汤了,“不过啊,情人眼底出西施,在我看来,还是只有六哥最好看。小四儿以后都比不过你。”

    “少哄我!”话说得不在意,嘴角却不再向下压了。

    “皇上,京城急报。”

    萧醇岘一愣,这才离开三天,什么事急急的又报来,于是走过去看。

    萧栩凑过来,递给林皇后一条手绢。

    “干什么啊?”林十一愣愣的接过。

    “皇上一走,你又对着人家南越丞相看,口水就要流下来了,擦一擦吧。”

    “臭小子,找抽是吧?”林皇后看看手绢,苏绣呢,还是自己铺子里卖的。便低头看这一季的新花样,店里请了仙鹤针的主绣来教授手艺,看起来学得还不错。这里面有不少人还是林皇后当初收养的战争孤儿,如今不少已经是独挡一面的绣娘了。不知道有没有人比得上丹华的手艺。那远嫁的姑娘如今已经是高昌的王太后了。在小柳的辅佐下成了掌国的女主。人生的机遇真是不好言说啊。

    “萧栩,去给我拿水。”林皇后还在低头打量那张手绢上的花样。

    萧栩往回走了几步,突然听到土质松动的声音,回头一看,吓得大叫:“娘娘,快过来!”

    林十一这才感觉到脚下有点异样,她脚踩的那方土地正在下陷,赶紧要施展轻功跳到安全的地方。可惜一使力,脚下垮得更快了。她叫了一声就直直坠落下去。

    萧栩一愣之后,合身扑下,直直追了下去。还有另外一道白色身影,也追了下去,那是云兮。不同在于,萧栩是跟着跳下去的,而云兮是仗着高明轻功慢慢下去的。

    萧醇岘听到萧栩的声音抬头,看到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十一”扔了手里的急报就跑过来,可是林十一已经掉下去了。

    他跨前一步,就要跳下,腰上忽然缠来一双手臂,“皇上,不可以!”

    秦涌死命把要跟着跳下去的皇帝拖住,反应过来的众侍卫也赶紧帮手,“皇上,属下下去找娘娘。”侍卫统领窦宽说。心头却实在是打鼓,这么高摔下去,除非又有人给娘娘当垫背的,就像柳哥当年那样。然后想起,兰王世子跳下去了,云兮也跳下去了。皇后福大命大造化大,也许真的还活着。

    “给朕松手!”萧醇岘让好几双手抱得抱,拉得拉,完全动弹不得。

    然后就从四处冲出来许多手持刀剑的黑衣人,萧醇岘说:“好得很,都给朕拿下,一个都不能少!”

    窦宽一个呼哨,暗暗跟在车后的侍卫全都出来,人数多过那些黑衣人。现场一场混战,一旁的吉儿都傻了,方丹赶紧拉着她,“你在这里站着不要乱动,我过去看看。”交代几个随行的南越士兵看好公主,

    方丹抽出长剑加入战团,几乎是一剑一个解决冲过来的黑衣人。旁边那些一看,南越美人挺能打的啊,不给输给他啊!

    “再说一声,给朕松手!”华禹皇帝威严的声音响在耳侧。那些近身侍卫包括秦涌都慢慢松开手,眼里担忧不已。

    “窦宽,点十个轻功好手,跟朕下去。”萧醇岘一看场中的恶战,己方已经掌握了场面,而且,还有援兵赶到。这些人不足为惧。他往前一看,看到林十一摔下去那里,有个整齐切口,是早就被人弄松的了。这里景致甚好,停下歇息是很自然的事,十一喜欢站到突出的崖边上。这里恰好就是!该死,算到有人埋伏,却没想到会有这一招。

    “皇上!”

    “无须多劝,耽搁不得,十一正等着救援呢。”

    众人也知现在耽搁不得,赶紧分头准备。原本负责防卫的兰王世子跟着跳下去救皇后了,这上面便由秦涌暂时看着。

    “皇上放心,这些人很快就会被拿下的。他们的援兵也到不了。”

    萧醇岘取了秦涌捧过来的剑,对方丹说:“让公主跟方相受惊了,你们在此稍待,朕去把皇后救上来。”

    “是。”眼见那些心腹都不敢再劝,方丹一个外人怎么敢多嘴,现在的华禹皇帝面带煞气,那是神挡杀神,佛阻弑佛的。

    萧醇岘直接脱去外袍率先下崖,此处悬崖岩石尖利突出要下去很不容易,饶是他们十一人艺高人胆大也下得异常缓慢艰难。

    萧醇岘从来不信神佛只信自己,可此刻心头也忍不住念叨菩萨保佑。望诸天神佛再庇佑十一一次!朕定当大赦天下以作酬谢!

    而此刻的林十一正被随后跃下的萧栩搂着站在半山突出的一颗不知什么树上。心头喟叹,他们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

    “娘娘,您真的该减肥了!”萧栩说。

    “减、减,回去就减。现在你总不能让我自己把胳膊卸吧。”她手里还拿着那块苏绣手绢,抬手去擦冷汗,就听到落脚处一声脆响。她擦汗的动作立时停住,手举在半空不敢动了。

    萧栩往下看了一眼,这颗树枝承受不了他们两个人的重量。

    他定定看了林皇后一眼,想笑她现在滑稽的姿势忽然两颗热泪滚落脸颊,“娘娘,抱着这块岩石,站稳了。”他把林十一的手摆到岩石上。

    “臭小子,你别乱来,马上就会有人下来救我们的了。”林皇后察觉他的企图,阻止道。

    “可是,树枝就要断了。”萧栩一笑,然后松开了手,他的声音从下方传来,“记得减肥啊——”

    “减——肥——啊——”山谷中传来回声,下落的萧栩穿一声红衣,那一片红在林皇后眼底越来越小,直至不见。

    “萧栩——”林皇后哭喊出来。脑子里飞速闪过十三年前那个坐在她婚床上的胖娃娃,然后一点一点的抽长,直至今日。

    林皇后抱着岩石站稳,她刚才想到还在吃奶的小四儿,双生女儿还有十七,还有崖上的六哥,她犹豫了。然后,萧栩就松开手了。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一个庆幸的声音,“娘娘”

    林皇后抬手,“云兮,萧栩他跳下去了。”

    脚下又是一声脆响,林皇后知道树枝快支撑不住自己了。

    云兮一手握剑直插入山体,只余剑柄,另一手解开自己腰上缠了好几圈的金鞭一甩缠住林皇后的腰。

    “娘娘别怕,咱们再撑一会儿,皇上一定就快到了。”

    “嗯。”林十一不怕,只是后悔,方才贪生怕死,竟然让萧栩一个娃娃做出牺牲。他还没娶媳妇儿呢。

    云兮吃力的撑着,以一把剑支撑一人半的重量,及至树枝完全断裂后两个人的重量。

    皇上再不来,她就要撑不住了。她用力把金鞭往上拽,林皇后吊着半空跟打秋千似的,“呜呜——萧栩,我一定会减肥的。”

    云兮想笑,又不敢,怕一笑气力就泄了。她尽力把金鞭缠在了露出的一点剑身上打了两个死结,好在是不惧刀剑的金丝编的。这样缠了几圈,就算自己脱力掉下去了,皇后也可以凭插入山体的剑身再支撑到皇上的救援到达。

    林皇后留意到她的动作,可不能再来一个了,拉着金鞭往上攀了两下。

    “云兮,你把手给我,不然我就解了鞭子掉下去。”说完手就放到腰上去。

    “别!”云兮知道她说得出就做得到,迫不得已把空出来的那只手伸给爬上来的林十一。然后就彻底没力了,这下子成了靠剑身支撑两个人了。

    林十一盯着剑,鼻子又开始发酸,萧栩的剑方才追上她的时候不断拿来探旁边的岩石,也因此才挂住这棵树,然后拖了她一起站到上面。但是剑也折断了,只留下个剑柄。不然萧栩也不至于需要跳下去。跳下去又没有了剑,他能挂在哪里的几率大大减少。而且,这光秃秃的山岩,还有这样一颗可以落脚的树吗?

    萧醇岘下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心神一松,还活着,他的小祸害是要留千年的。

    “六哥,救萧栩,他跳下去了!”林十一一看到他来了,心头大石顿时放下,什么都可以交给他了。

    萧醇岘看了下这里到崖底,他们大约下了三分之一的样子,沉稳的点头,“好!我先带你上去,让他们下去救萧栩。”

    于是在身边人的帮助下,他解下林十一绑负到背上。另有人依样背起云兮。

    萧醇岘手握两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往上爬,幸亏这些年武功从来就没有落下过。

    林十一趴在他背上,出声道:“六哥,你可以把两把匕首绑起来,一把插进山体,另一把往上抛也插入山体,然后站在下一把上面用轻功往上跃。站到上面那把的把手上后,再扯出下面一把再往上抛。这样周而复始会省力很多。”

    “我没你那么多花式,这样取巧的法子留着……”想说留着你下次用顿觉不吉,改口道:“留着下次去爬哪家易守难攻的城墙的时候用。”不过也承认她的法子是比较省力,没准以后攻城真能用上。不过前提施展的人得是轻功好手才行。

    “萧栩会不会有事?”

    “不会!他还要当大将军呢。”萧醇岘沉稳的回答,其实心底也没底。萧栩居然会跟着十一跳下去,还为了让她等到救援再跳了一次。这不是用忠心能解释得过去的。所以,他千万不能因此死了。上一次柳昱给十一当了回肉垫,他懊悔了十五年。这一次要是萧栩为此死了,他岂不是要抱恨终身。抢也要把那小子的命抢回来。

    爬到一半的时候上面有扔下来的绳子,是用一条一条的长绳接起来的。显然上头的人也不敢干等着,到附近把能找到的绳子都找来了。

    萧醇岘把绳子绑到身上,他的确有些乏力了。虽然咬着牙也能把十一背上去,但是还是省力些好。绑好后抓着绳子摇了几摇,上头立刻把他们往上拉。

    上头的人都在出力,包括方相和吉儿公主。所以很快把他们两个拉了上去。看到皇后无恙,上头的人这才松了一口大气。万一皇后在这里出事,那后果真的是不敢想。

    林皇后终于脚踏实地了,腿发软一下子就坐到地上,吉儿冲过去抱住她,半抱半扶把她弄起来,“皇后,您没事吧?”

    “没事。”差点就十六年后又是一个美女了。林皇后把大半的重量都靠到吉儿身上。

    小四儿在乳母怀里,嚎啕大哭。

    乳母抱到皇后面前,“娘娘,从您掉下去四殿下就一直哭。”

    “他知道什么,被大喊大叫吓着了吧。我手上没力气,你抱着好好哄哄。”再看到粉粉嫩嫩的小儿子,林皇后道声谢天谢地。萧栩你千万千万要活着啊。

    “是。”

    方才站在众人前头拉绳子的是一个彪形大汉,却不是跟随他们出行的。

    “不二哥哥,你怎么来了?”林皇后认出来人。

    萧醇岘也问,“孙淳,你为什么擅自离京?”

    孙淳是镇西将军,也是孙妈的儿子,小名孙不二。林十一从小就叫他不二哥哥,平常倒也是称一声孙将军,现在刚经历生死,幼时的称呼便脱口而出。

    孙淳先向皇帝道:“皇上,末将是向太子请旨然后出京的。”他刚从西边军营回来述职,结果赶上帝后出巡。

    萧醇岘奇怪的看着他,有什么事需要特地追出来说。如果是西边有异族入侵,那也不应该啊。飞鸽传书或者驿马报讯都可以,用不着他一个将军追来。

    “出什么事了?”

    “是这样的,末将到了京中,就听人提及这位南越丞相寻找恩人的事,听着耳熟,就急急赶来看个究竟。”边说边看了方丹几眼,然后点点头。没错,就是这漂亮小子。比当年扮成小男孩的十一小姐还漂亮。

    林十一一听不是军国大事,挥手,“现在先别说这个,去看看他们把萧栩救上来没有。”

    方丹一听事情跟自己有关,正想问个究竟。听皇后这么一说,一想也是,救人要紧。于是众人又到了方才那边,等着山下的情形。

    “你站这儿别动,孙淳你看着她,不准她再靠过来。”萧醇岘心有余悸,不让林十一再靠近崖边。而侍卫们也把云兮他们给拉了上来。

    方丹看着文弱,其实身手相当不错,于是也到崖边去看有没有需要接应的。准备等一会儿再问那位赶来的孙将军。绳子还在不断的收集过来,也就不断的在加长。

    那个孙将军提到他找寻恩人的事,再多看几眼,似乎有似曾相识的感觉。方才他冲到的时候,皇帝已经下崖去一阵了。他一听说皇后出事了就赶紧帮忙结绳,没顾上说话。

    此刻,侍卫已经给林皇后搬了凳子过来坐,也端了水给她喝。孙淳就站在椅子旁边,后怕的说:“我的小姐,差点被你吓死。”皇上真是了不起,天天跟小姐一起还能那么稳得起。

    “又不是我想掉下去的。哎,你刚要说什么啊?”

    小四儿被乳母哄好了,侍卫把他的摇摇车搬下来放在皇后旁边。他躺在里头,把母亲盯着。林皇后伸手去摸他的嫩脸蛋,儿啊,娘差点就看不到你了。

    “哦,我是赶来告诉皇上跟小姐,当年救了那南越人的就是小姐你啊。”

    方丹一直在留意这边的情形,听这么一说,看这里人手足够也就走了过来。

    而吉尔一直站在林皇后旁边,这时也惊讶的说:“皇后娘娘,你就是阿丹哥哥的恩人?”

    “我?”林皇后一愣。

    萧醇岘也听到了,怎么是她?小时候不是只跟自己出过一会门么?正要说话,就见绳子动了几下,然后侍卫拉了拉,“皇上,下头有人。”

    “拉。”希望是萧栩这小子被找到了。而且是活着的,不然真是没办法跟兰王交代。

    听说有人,林皇后也顾不得在说的事了,“不二哥哥,咱们一会儿再说这事,你过去帮忙,我腿发软,不会乱跑的。”

    孙不二知道她此时不会乱跑,便答应着过去,方丹也一并过去,“娘娘,外臣也去帮忙。”

    “好,有劳方相。”

    林十一提心吊胆的等着,生怕被拉上来的是萧栩的尸体,心跳得砰砰砰的,几乎要从心口跳出来的感觉。

    总算等到人被拉了上来,萧醇岘知她担心,探了下鼻息,大声说:“放心,还有气儿呢。”然后随行的太医赶紧把脉,翻眼皮,然后喂下吊命的丸药。

    “毁容了没有?”知道人还活着,林皇后担忧的问起第二关心的问题。

    “脸上有几处擦伤,男人大丈夫,怕什么。又不靠脸蛋吃饭的。”

    “话虽这么说,他还没娶媳妇儿呢。哎哟!”林皇后说着说着呻吟一声。

    “怎么了?”

    “背上痛。”

    “刚才怎么不说?”

    “刚才没觉得,一听说萧栩还活着,就痛起来了。”

    “进马车去,我替你看看。”眼见太医正忙着救萧栩的性命,萧醇岘交代人去拿了金疮药然后和林十一进到马车。

    林十一的背是在下坠过程中擦伤了一大片。原本无暇的冰肌玉肤破了不少地方。

    “伤得不轻,你居然现在才喊痛。”萧醇岘不可思议的人。平时被什么咬一下都要嚷嚷半天的人。

    “忘了嘛。”

    “这也是能忘的?忍着点,给你上药。”

    “啊——”药粉撒上去,林皇后的痛叫声同时响起。

    那样凄惨的叫声,重伤的萧栩都硬是被吓得勉力睁了下眼。云兮蹲在他身边,“没事,没事,皇后得救了。”

    小四儿也立马又开嚎,整个一团乱糟糟的。乳母抱起来边走边哄。

    萧醇岘听她叫得那个惨,又是心痛又是好笑。塞了块干净毛巾到她嘴里,“咬着!”处理好了她的伤,把秦涌叫到车边,“兰王世子情形如何了?”

    “伤得极重,幸好不是摔到了底,而是掉在一块凸出的岩石上,不然恐怕就没救了。”

    “那就好,把他放车里,到附近府衙落脚。”

    “山路颠簸,还是让人抬着走的好。”

    “好,你去安排。这些黑衣人能看出来历么?”

    “不能,脸都是毁了的。”

    “先去安置下来再说。”

    萧醇岘坐在车里,扶只穿了胸衣的林十一趴在自己腿上,免得颠簸到她。

    “我居然又摔了一次悬崖,居然还又没死。”林皇后感叹道。

    “你这个祸害我收了的,阎王不敢收。”

    “呸,你肯定也吓死了。”

    “是啊,所以你少吓吓我。要是我短命,你怎么办。”

    “你这个祸害我收了的,阎王不敢收。”

    萧醇岘失笑,经历这么大一件事,还能说笑的,也就是她了。

    “对了,孙淳说的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事关南越美男,所以方丹在殿上说的话林十一并不清楚,没人敢详细说给她听。萧醇岘也没说。她只是听到只言片语,知道方美男要找恩人,而恩人正好在莱阳而已。

    于是萧醇岘把事情再说了一遍给她听。

    “嗯,早说嘛,是我。”

    “这么肯定?”

    “我统共就出了两回门,一回是跟着你走正门去吃了海味,还有一回就是不二哥哥垫在下头帮我翻的墙。记得再清楚没有。”

    萧醇岘心道,果然还偷出过门,就说她那么向往出门的人怎么可能真的老老实实呆在后院。

    “我怎么不知道十一小姐小时候有急人危难的高尚情怀,真是失敬啊失敬!”

    “不客气,我也不是急人危难。我开始以为他是鲛人,朱先生跟我说的鲛人是这天下最美的,哭出来的眼泪都是珍珠。我是以为我赚到了,买了个鲛人。结果他怎么都不哭,我还叫不二哥哥打他,然后哭出来的只是眼泪,压根不会变珍珠。后来回去找那个卖家想退货,他死活不退。我这才知道上当了,一个奴隶哪卖得到五两银子,是五两银子买一堆啊。尤其是他们这种异族,连良民都算不上。我也不能把他带回林府啊,那不就露馅了,于是就让不二哥哥设法送他回家。就这样了!”林十一有点不好意思,是以说得很小声。

    萧醇岘啼笑皆非的听完,忍不住就大笑出声,半天都收不住。外头的人都不知怎么回事。可是能让皇上这个时候还笑出来,那也只有皇后有这个本事了。

    到了驻地,再加上孙不二补充的收留了方丹两日,然后打听到有回南越的船,就送了他去。还给他一两多碎银子回家去。不然,他就得留在孙家做孙不三了。

    银子当然是林十一给的,不过是给孙不二的,他觉得那小奴隶看起来也怪可怜的,就都给了他。

    当然说给方丹听的,略去了林十一以为他是鲛人的部分,只说是心地善良,不忍见人受苦。

    南越的丞相对着病榻上的华禹皇后拜了又拜,感激涕零,早没了先时的冷漠冰霜。说如果不是林皇后大义搭救,自己不知沦落到何等不堪的地步。所以说她是再生父母也不为过。

    这一番言语说得林皇后拿手把脸捂住,十分的赧然。尤其还有两个知情人在场,太不好意思了。

    身为一个优秀商人的女儿,她一直觉得自己人生的第一笔生意是折本了的。没想到会在二十一年后以这种方式得到回报。

    五两啊,那个时候的五两对她来说是比如今的一百万两还多的数目啊。够普通人家一家子过两三个月了。要不是想着赚一笔,她哪舍得啊。那是每个月从娘给的二十文零花里攒出来的啊。(她每月一两银子月钱,两十文留着零花,九百八十文上交。)

    还有老太太、太太偶尔给的一些赏赐。有时候打牌她站在旁边,就抓一把铜板给她让她买糖吃、买花戴。林十一一向机警,这个时候总是端茶倒水的,赢家有、输家也有,索性大家都抓点小钱给她。还有逢年过节嘴甜得来的。

    她节约得很,连一文钱一个的风筝都不舍得让小厮出去给买。因为还得花两文钱打赏小厮。而且仗着自己小,家里不管谁过生日,都是一把素面绑上红绸条了事。只有比自己还小的小十二才能吃得到她的糖。

    那个时候一下子五两银子没了,小小的十一不敢声张。因为声张的后果只是被娘拧着耳朵教训一顿,然后被骂败家子,又没有人会给她补上。而且如果被娘知道她攒私房钱这么厉害,那二十文也从此没有了。只敢对着月亮安慰自己:“十一,千金散尽还复来!你以后会有很多银子的。”然后又开始像勤劳的小蜜蜂一样在老太太、太太跟前凑趣,从头攒起。

    听了她的苦难史,萧醇岘再次失笑,“我怎么都没听你说过?”

    “你会补五两银子给我么?”

    “呃,或许会吧。”如果她抱着自己哭求,应该会的。他可从来没缺过钱。

    “哼,你从小就打压我,取笑我,还小气得很。每次只给糖,都不会给零花钱,一个子儿都没给过。我干嘛告诉你。”

    萧醇岘没想到自己从前给她的印象居然是小气,他的银子从来不是自己打理,压根没有太多银钱的概念。只知道小丫头喜欢吃糖,所以每每揣在身上逗她。哪晓得,她最爱的是钱。

    “那你从来都不说,我还以为你最喜欢糖果呢。”

    “哼,我又不是小叫花子,我干嘛跟人讨钱。都是别人自己给我的,这是不一样的。哼哼,没有钱,糖也好啊。”

    小脑袋里都装些什么,跟自己亲人还说什么叫花子。不过转念想起,七姨娘势微,十一小时候是受过不少大小眼对待,后院只有老太太、太太待她好些,有些问题看得很重也就难免了。

    “不过好歹你没把他转手卖给一些养娈童的,也算是解救了他。”

    林十一吸吸鼻子,“他是外族人,又过于漂亮,好多人说他是妖怪呢,反而没什么人跟我争,不然我也买不到。你说的娈童那些事我当时也不懂,就觉得这么漂亮的人,还是让他回家好了。”

    “你倒是从小就会怜香惜玉!”某人哼哼。

    “其实好心痛的。从小到大的积蓄啊。”

    过了一会儿,萧醇岘问林十一,“你那个时候明明八岁了,他为什么说你六七岁?”

    “也许看我比较瘦小吧。”林十一把掩在脸上的手拿下来。虽然隔了一重帘帐别人看不到,她可是脸红了个通通透透。

    “瘦小?你?”萧醇岘又笑起来,“谁从小欺负拾儿比她矮一点的,我要没记错你小时候可一点都不瘦。”

    林十一想了一下,方丹个子很高,可能在他眼底自己是比较矮吧。

    说了这件事,话题转到另一件上头去,“六哥,今天的事跟瑜儿有关么?”

    萧醇岘脸上的笑容收起,“我不知道,我希望没有。如果真的跟他有关的话,意图杀你,那是弑母,还有那些黑衣人如果是他派来的,那就是意图行刺君父。该是怎样就是怎样。不过,他的王府一直在监视之中,就是怕他搅进这些事里,按说不该啊。最近我是料到要出事,所以故意轻车简行诱敌。只是没料到差点害死你,肠子都悔青了。”

    “我也希望和他没有关系。”林十一轻声道,“呃,我去看看萧栩。”

    “你背不痛了?”

    “好多了。”林十一从床上下来,犹豫了一下然后说:“六哥,萧栩一直把我当母亲看待,我也当他自己亲儿子一样的。”

    “这话不假,不过他小子……算了,不说了。十一,你还跟我南巡么?”南巡自然不会因为这次刺杀事件就取消。刺杀的事让大理寺去查,皇帝准备行程依旧。

    “去啊。我的伤不碍事,歇一天,还是趴你腿上,不会影响什么。不过萧栩就只有放在这里了。”

    “嗯。”

    云兮之前脱力,现在已经恢复过来,就过来扶着林皇后,慢慢往兰王世子的房里去。

    萧栩还在昏昏沉沉的睡着,林皇后详细问了情形,又在他床边坐了一会儿,把他的手放进被子里这才走回去。

    萧醇岘正在让人给太子送信去,一个是把这件事告诉了他,让督促大理寺尽快查明真相。二个是大肆褒奖了兰王世子和坤泰殿掌班女官云兮一番,忠勇有加救了皇后的性命。

    太子在宫中听说皇帝一行遇刺的事,担心不已,好在母后有惊无险。于是对云兮与萧栩也好生感激,当场便向兰王道谢,并告知他萧栩没有大碍,只是要多多的修养。

    姬少康听说林皇后再一次掉下山崖有惊无险之后,面色有些古怪。

    而兰王听说儿子没事,松口气之余却是决定让王妃赶紧的给萧栩定亲,最快的速度。臭小子,胆儿太肥了,他怕吓不死他老子啊。怪不得成日家的看这个也觉得不好,那个也不行的。还给他说什么要寻一个独一无二的女子为妻,哄得他不干涉。

    哼,这回由不得他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不依也得依。

    子晟坐镇乾元殿,找了大理寺卿来交代,限期找到幕后主使。

    大理寺卿听说是帝后一行脱离大驾之后再山路上遇袭,又有事先弄松崖边,致使皇后掉落山崖的事。不敢大意,立时领命而去。

    子晟揉揉额角,呃,好累。

    姬少康看着他,太子初次处理事情,虽然私下里问了他一些应对之策,但面对群臣的时候还是很有范儿的,至少架子是端得不错的。凭良心说处理政事还太嫩,可是他只是太子而已。皇帝看起来至少还有二三十年好活的,会好好的调教他的,有的是时间让他去成熟。这个开头还是比较不错的。这些年自己也是看着他一步步从太傅口里顽劣却聪颖的学生渐渐转变成朝野期待的储君的。

    如果没有什么变故,这个就是他女婿了呢。他是被绑在太子的战船上了的。被皇帝、皇后、还有姬家的人。寰寰倒是很喜欢进宫去玩的样子,说起太子,总是说太子是坏蛋欺负她,可是却也说太子待她很好云云。

    方才听到萧栩跳下去救皇后,让姬少康想起多年前的往事。当年求而不得的遗憾早已淡去,化为心底不可触碰的一个角落。这一听还是忍不住想起当时的一时冲动来。他的寰寰以后不会求而不得,可是能不能像十一那样拥有美满的人生呢?

    子晟浑然不知他想到那么遥远的将来去了,他现在也就是喜欢跟姬寰一起玩儿罢了,还有知道那是父皇母后给他暗地里订下的小媳妇儿,挺喜欢逗她。

    回到坤泰殿,两个妹妹什么都不知道,欢欢喜喜在跟着大皇嫂练习扎马步。听说大皇嫂好容易才把她们的花架子纠正过来。

    瞧他多聪明,答应了让她们学武,而母后让大皇嫂进宫来看着她们,他就干脆让子衿子悦拜托大皇嫂教。

    大皇嫂进宫来,大皇兄干脆也进来每天在旁边看花逗鸟,还把茶楼里听来的说书说给两个妹妹听。因为安乐王和王妃进宫来,二皇子也就是洛王也是带着王妃进宫来了的。几个人就在旁边乐呵呵的看着子悦子衿扎马步。

    子晟想了一下打算把父皇母后遇刺的事说给他们听了,免得在别处听到什么风声吓到。因为大驾一路向南,所以父皇母后脱离大驾的事还算是个秘密,遇刺的事并没有宣扬,只有少数几个重臣知道。只是,为什么她们的行踪会被刺客知道呢?

    子晟坐过去,那三人赶紧站起来,“殿下”

    “自家兄弟,大皇兄二皇兄就不要多礼了,二皇嫂也请坐吧。”

    章勉之看他有话要说的样子,便让子悦子衿停下走过来。这个太子给她找个什么差事,让她教两个公主练武,还美其名曰她们只肯听大嫂的话。太狡猾了,好人他拍着胸脯当了,差她当苦力。

    她不是不愿意教两个妹妹,只是她们被嬷嬷、宫女带的未免娇气了一些,要她们下苦功夫那除非是母后在旁边盯着。但是父皇母后都不赞成让她们学武,只是她们看着别人可以飞来飞去的觉得有意思吵着要学而已。与其说她在教她们,不如说是陪她们玩儿。

    大家便把子晟看着,子悦说:“三皇兄你有事就说嘛,我们还要听大皇兄说书呢。”

    子晟点点头,三言两语的把事情说了,强调父皇母后都没事。

    子悦跟子衿拍着胸口说:“还好,还好,栩哥哥跟云姨把母后救起来了。三皇兄,那父皇母后还在那里么?”

    “信上说不停留,继续南下,应该不在了。放心吧,母后既然能继续南下,那就证明没事啊。倒是栩哥哥被留在当地养伤了。”

    旻儿跟二皇子同时说:“我要去看母后。”

    “我们也去。”双胞胎立时也说。

    子晟心道我还想去呢。

    “既然是继续南下,而且他们已经走了几天了,现在去,除非骑上好马,还得快马加鞭、星夜兼程才可能赶得上。子悦子衿就不要去了。大皇兄不会骑马你也不要去了。二皇兄倒是可以试一试。”子晟当着所有人说遇刺的事,也有看一看洛王反应的意思。见他立即表示要去,很是高兴。至少他是有心要去自证清白的。

    旻儿想说自己会骑,可是一想,自己必须有人牵马才敢慢慢的遛马,既然要快马加鞭,他肯定是不行了。

    子悦子衿还想说话,子晟道:“二皇兄一路不停歇还不知道能不能赶上呢,怎么能带上你们。”

    他在两个妹妹面前比两个哥哥有威严,那两个小的瘪瘪嘴靠到章勉之身上不说话了。章勉之搂着她们,只好说一定好好教她们武功,让她们以后也成为高手云云。

    “像云姨那样?”

    章勉之摇头,她要能把两个娇生惯养的小公主教的跟自家师傅一样的厉害,那她不是人才,她是天才。

    子晟对洛王说:“二皇兄要去,孤派二十个大内侍卫随行保护。”

    洛王心道,那不就是监视我吗。需要人保护的话我王府又不是没有人。可是太子这么说了,他也只好谢过。尤其安乐王还在旁边说:“对、对、对,父皇母后都遇刺了,二弟你多带点人手。大内侍卫武功高强,有他们保护为兄也放心一些。”

    子晟心头暗笑,怪不得母后要说大皇兄是一头绵羊了。他朝章勉之笑笑,章勉之瞪他一眼。

    “那好,事不宜迟,二皇兄准备一下就赶紧上路。”

    洛王带着王妃出宫去准备了。

    子悦子衿嘟嘴,“我们也好想去啊。”

    “二皇兄去了就代表我们全体了。”子晟拍拍他们的头,然后对安乐王说:“大哥,你说到哪一段了,接着说吧。你们两个坐好,大皇兄要开始说书了。”

    子悦跟子衿这才不吵,等着安乐王的下回分解。

    安乐王清清嗓子,“上次说到母后提议七夕让宫中大龄宫女与军中将领自主婚配的事,今天我们接着说,话说母后接了旨意就同大表姐去了陈将军府上找陈夫人商议……”

    章勉之听他给妹妹讲故事还一板一眼的,忍不住好笑。转头看子晟托着下巴也在旁边听,眉间一抹倦色。

    “太子要不要去歇歇?”

    “不用,大嫂你不用管我,我也听听。一会儿打个盹就好了。一会儿下午还要去乾元殿听朝臣议事。”

    于是章勉之让内侍把母后房里的紫檀木榻抬出来,让他靠在上头听。子晟听着听着就睡着了,章勉之拿来薄毯替他盖上,又让安乐王小点声。

    子悦跟子衿看他睡着了,也互相比了个“嘘——’噤声的手势。

    而二皇子一直追到莱阳城外才把帝后一行人追上。

    林皇后听说他特地来看自己,微微一笑,掀起车帘,”瑜儿,快进来!“

    洛王一脸的风尘仆仆,进到马车行礼道:”儿给爹娘请安!原本都想来的,只是三弟走不开,大哥大嫂要照看妹妹们,儿就自告奋勇来了。娘没事吧?“”没事、没事,看到你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哥哥弟弟还有妹妹们都还好么?“林十一说的很真心,既然瑜儿来了,那多半就不是他了。最后一块心病都去了自然没事了。

    瑜儿很敏锐的察觉到回到莱阳母后心情不错,而父皇则情绪略有不佳。没道理啊,这里也是父皇从小生长的地方。不过他很快就发现问题的症结了。

    萧醇岘不高兴的理由很简单,自从方丹知道林十一就是当年的小公子,就同孙不二一起随侍在马车旁。孙不二也就罢了,孙妈五大三粗的,他也一样。可那个方丹,十一知道是故人之后也不再装有内涵了,没事就瞄人家几眼。到了晚上,萧醇岘就发现她趴桌上画了一幅美男图。”你这是画给我看的呢?“

    林十一摇头,”没有,我自己看。“

    萧醇岘瞪着她。

    她才慢吞吞的把画收起来,”你爱看美人,我也可以爱看啊。再说了,我不当着你画,难道我背着你画。“

    萧醇岘拎起那张图纸,多年以前他就知道她很会抓人情态。果然,图上的人也是呼之欲出。

    萧醇岘要抓狂了,”纤毫毕现,你是凑了有多近去看他啊?“

    那个,是比较近拉,不然怎么看清楚。说起当时的情形林十一就想笑,方丹坐在岩石上大大方方让她看,她当然看个够本啊。孙不二在旁边一脸的哭笑不得,”我的小姐,你怎么好像不拿人家当人啊。“”会说话不会?“林十一瞪一眼孙不二。

    方丹拿手抹了一下脸,他肯定上辈子积德当年才遇到这两个人的。”对啊,皇后,你能不能就把外臣当个老朋友看待。“他也觉得皇后看到他很兴奋,就像在看名贵瓷器一样的。因为知道是当年的小公子,知道她没有什么恶意,所以他接受了。不过,还是用看待一个人眼光看他比较好。”好吧,你等我先适应一段时间。“

    回来以后林十一就画了这幅画,她好多年没画过了。所以某人才特别的愤怒。”男人看美女是天经地义,女人看美男就是十恶不赦,是吧?“她心气也不顺了。”你——“”再说了,我看看怎么啦,我又没有什么龌龊想法。你还给我!“林十一扑过来抢她的图纸。”没收!“萧醇岘看着图纸,火大得很。她当年凑在他跟前,那副小模样儿又被旁人看去了。

    林十一想了想,没收就没收吧,”成,那你拿去收藏吧。“犯不着为了一张纸跟他争,她如果想再画还是很容易的。

    萧醇岘当然知道她要再画也很容易,所以他把这张撕了烧了浸水了都无济于事。他在意的根本就是林十一眯着眼凑到方丹跟前的那一幕。”你答应过我不再用那样的眼神去看旁人的。“萧醇岘把图纸拍在桌边。

    原来是为这个啊。”以后不会了。“林十一想起是答应过这茬,爽快保证。”哼!“

    这就是皇帝陛下心气不顺的原因。

    瑜儿此来的目的自然是向帝后自证清白,反正去查也的确不关他的事。父皇很厉害,太子也很不错,而且他们都根本不给他有非分之想的机会。再说了,就算这一次父皇不在了,朝中还有姬将军会扶太子登基。兰王等一干近臣自然也不会支持自己。

    皇后有两个嫡子,他有什么问鼎的机会。有时候萧子瑜就想,如果自己像大皇兄一样就好了。那么,父皇跟母后都不会在心底戒备着自己。当然也不是没有朝臣私下里想和自己结交的。他都拒了,他犯不着自己找麻烦。

    皇后这个人吧,他的感情很复杂。他当然爱自己的生母,当年的事皇后的做法其实很残忍,让他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直面那场阴谋。不过,如果不是直接面对,今日无论是什么人证物证他都不会信。只认为是她害死了母妃。那几年在坤泰殿吧,他也没被错待。当然是比不上大皇兄从小在坤泰殿长大得到的待遇,但是皇后没有害自己的心他还是能知道的。

    两个人的相处一直是客气有礼的,她是嫡母尽到该尽的责任,不多做一分也不少做一分。说起来,父皇的三个不是皇后所出的子女,他跟皇后的关系是最远的。皇姐不用说了,是亲侄女。大皇兄是襁褓中就跟着她长大的。只有自己,是在母后阴谋败露后才跟着她的。而且那个时候已经很大了。

    一朕嘹亮的哭嚎声响起,瑜儿微微一笑,是四弟。

    他们此时落脚在林府的大宅子。昨夜比较低调的从后门进的。对外说是来走亲戚的。只不过,进门之后,母后要住从前的小院,父皇说他的旧宅比较宽敞。两个人就争了起来,最后母后抱着四弟住回她的旧屋。父皇也只好跟了过去。而他,一时不知道要不要跟进去。因为那个小院的确是挺小的。

    大舅母好笑的看着父母拌嘴,笑着安置他住到了母后隔壁的院子。听说是十姨从前住的,他住在了客人的厢房里。四弟的哭声还真是大,他在旁边都听到了,于是过去看看。

    四弟自然已经在乳母怀里了,现在正眼巴巴望着母亲,晶莹的泪珠还挂在脸颊。

    看到母后穿的是男装,知道她今天要出门。母后是他见过最喜欢出门的女人,哪怕是宫门她都要时时出去。

    萧醇岘看到二儿子过来,他的人已经查清了这件事与瑜儿没有关系。事情的主使是当年代王妃的母亲,自己杀了她的女儿女婿还有外孙,她一生只有一女,在别无指望的情况下想要孤注一掷的报复。而对方得知自己一行人会脱离大驾居然是从子悦子衿两个小丫头口里,因为十一答应到时候带她们骑马。于是有了一场针对她们的阴谋。不过,瑜儿这个千里追来的态度不错。”瑜儿,同你母后一道,陪远道而来的客人好好逛逛。就算你代父皇尽地主之谊了。“”是。“

    林十一过去摸摸小儿子的脸,”小四儿,等你再大一点就能跟着母后一道出门了。“乳母把小四儿抱到旁边的屋子吃奶,林十一对二皇子说,”快走!不然,又要开嚎了。“

    因为下一个月就是林皇后的芳诞,所以方丹觉得延迟回国,再停留一个月,吉儿公主大大的赞成。于是遣了副使回国禀告。自己一行人随同南巡然后再返还京城。

    萧醇岘很忙,他毕竟是出来南巡的,不像林十一理直气壮的说:”我是出来玩的。“所以,陪客人的任务就落在二皇子身上。他越来越觉得自己不是代父皇陪客人的,因为他是初次南来。他其实是父皇遣出来提醒母后主意分寸的。父皇在莱阳呆了两日就继续南下,这次是走的水路,沿河岸视察堤岸修筑的情况去了。十日后再回来与他们汇合一同返京。而父皇不在的时候,其实母后倒是很有节制的,并没跟那南越人走得多亲近。原来,根本就没有什么风波,只是父母之间的一个调剂而已,没事的时候耍耍花枪。

    不过,在跟着林皇后到处吃喝玩乐后,二皇子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太子这么喜欢跟着出门了,是挺有意思的。

    而华禹皇后二十九岁的芳诞,自然是各国都派遣使节来拜寿。林十一见到了多年不曾见面的丹华的儿子,如今的高昌王。他是同小柳一起来的。眼睛在他俩身上转来转去,然后露出满意的笑容。”小王忽达拜见皇后娘娘!“莫丹的英俊加上丹华的秀美,这个小子虽然才七岁,但相貌是相当不错的。当年客栈邂逅的人早早撒手西去,由小柳一手扶这个小孩儿登上了王位。丹华也变成了高昌人的王太后。这其中自然不乏血腥的过程。但是也算完成了莫丹的遗愿,要让高昌汉化,从落后的奴隶制过度到封建制。

    不过林十一发现这小孩儿看自己的眼神还充满着探究。不过后来倒是很客气,”母后瞩小王一定要好好给皇后娘娘磕几个头的。“咚咚咚毫不含糊的磕了几个响头。

    林十一赶紧把他拉起来,看到额头都红了,”你这么实诚干嘛,痛不痛?“”不痛,好男儿流血不流泪。小王出去玩儿,太傅和皇后娘娘好好叙旧吧。“说完转身就跑出去了。”他、他、他什么意思啊?“林十一愕然。

    小柳摊摊手,”他以为王太后与我有苟且。结果王太后对他说你去了华禹皇宫就知道了。“”他才七八岁吧。“

    小柳叹息,”王很爱他的母后。“

    恋母情结啊,林十一一边交代请太子来陪着高昌王玩,一边笑,”你不会是怕他长大了朝你下黑手吧。“让宫人都出去,只留下云兮在旁。”只是不想他当我是仇人看待罢了。听说,你魅力不减当年啊,把皇帝气得跳脚没有?“”别胡说,我只是把他当儿子看待。“萧栩都定亲了,等伤好了就要成亲。兰王给他订的将门虎女,小两口挺登对的。”咳咳,我说南越丞相。“小柳好笑的咳嗽。”没有的事,只是小时候机缘巧合打过交道罢了。“”你肯定故意气皇帝陛下了。“小柳肯定的说。”那是,他下回再看美女的时候,就得给我小心点了。“林十一眉眼俱是笑意。

    萧淳岘自然知道林十一这个时候在见故人,告诉自己表现的有风度一点,给他们一点叙旧的时间。只是耳中听着钟漏却有些看不进折子。”朕跟柳相也是多年不见啊,不如回去见见。“

    秦永早就在一旁看着皇帝暗自乐了,见忍到现在倒也觉得难得。其实就在宫里,说说话而已,多少年才得这一次见面啊。今天没说个尽兴,以皇后的脾性肯定是要再找机会说尽兴的。可是高昌那位柳相可是皇帝心头的一个结,当年为了这柳相,皇后可什么事情都做出来过。跳过崖,从宫中逃跑,还曾经假作中毒诈死过……啧啧!比话本还精彩!

    可是,跟着皇帝走进坤泰殿,饶是久经风浪的秦永也吓了一跳,皇后娘娘正被一个白衣男子牢牢的抱在怀里在。皇帝的面色立时黑如锅底,拳头一下子捏紧,然后很快又松开,大步过去。

    秦永一急,然后一想不对,这里是坤泰殿,虽然皇后遣了侍卫宫女,但到处都是暗卫。怎么可能容许皇后被人抱着,而且皇帝初时一愣之后那架势好像也不是去捉奸去的。最关键,皇后娘娘现在喜欢的皇帝啊。她绝对不可能做这种事的。

    这么一想,皇帝已经直走到亭子那边去了,伸手想把人抓开,又忍了,把手背到身后,吼了一声:”你多大的人了?“

    那人这才松手,秦永也看清了,是安乐王。就说嘛,如果不是王爷,那还没靠近皇后呢,就被打个稀巴烂了。

    林十一方才其实也是猝不及防被大步走过来的旻儿直接一把抱了个满怀。这个儿子小时候喜欢和她玩抱抱,可是七岁以后就很少这样的举动了啊。于是拍着他的背问:”怎么了,怎么了?跟母后说说,出什么事了?“林十一想着总不能是被老婆欺负了吧。

    斗嘴,旻儿不是勉之的对手;打架,那更是不够看的。可是,勉之敢不敢是一回事,关键她不至于、不舍得啊。那就是被别人欺负了。

    林十一立时怒了,她的儿子,如果是和媳妇吵嘴打架她睁只眼闭只眼的也就算了。不聋不哑不做翁姑嘛。可是,如果有别人敢欺负,那就一定要找回来的。

    然后想到一个人,十七,可是不会啊。十七是喜欢跟大皇兄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但是绝不会过火。而且旻儿从来也是一笑置之的,断不会跑来抱着自己求安慰。

    就这么抱了一会儿,旻儿把头放在林十一肩上,小声的说:”母后,她走了。“

    谁走了啊?林十一反应过来,姬瑶走了。”哦,舍不得啊?“心头有点微微发酸。还是得是亲的啊。”不知道。她让我叫她一声。“”你叫了么?“”没有。“”你、你干嘛不叫她啊?“林十一纳闷了。我不是告诉了你,那是你亲娘么。”我叫不出来,我跟她不熟。“

    林十一被这个回答整得差点让口水呛到。不过也是,姬瑶走的时候旻儿还不记事,一度以为自己是他亲娘。知道不是的时候还失落了好久。现在突然冒个人出来,自己告诉他这才是他亲娘,感情上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她就一直那么看着我,眼圈发红,然后流出泪来。“旻儿的声音闷闷的,”可是我喊不出来。“

    林十一拍着他的背,”没事没事啊,你心里喊了就行了。如果以后,呃,你跟她熟了再喊也行。“”我只要母后。“”母后知道你的心啊。这个,虽然养恩比生恩大,可是她毕竟十月怀胎生了你。以后有机会还是叫她一声吧。“正说着就听到脚步声靠近,可是旻儿的身材虽然瘦还是比较高的。所以挡着了。不过肯定是他老子回来了。小柳出去找小高昌王去了,也不知十七把人带哪里去玩了。

    然后就听到一声吼:”你多大的人了?“

    旻儿松了手,站到林十一身后去,老老实实的说:”儿臣十五了。“

    这副样子倒是堵得萧淳岘不好发作,只得低头喝茶,他的这个长子啊。

    林十一心头好笑,嘴上说:”十五怎么了,五十那也是我儿子。“

    看到旻儿站在十一身后点头,萧淳岘彻底无语。算了,我就当我多养了个闺女吧,这么软绵绵的。”高昌王呢?“萧淳岘左右看看,没看到那八岁的小娃儿。虽然是小,但好歹是个国主,所以他回来见见是应当的。虽然他们一来就来见皇后而不是他这个皇帝,瞧他多有度量。”今儿来的不过是个老朋友和另一个老朋友的儿子而已。所以,我让十七领着去玩了。“就算是高昌王,让华禹的太子领着玩儿,也没有失礼,而且是大大的礼遇了。而从私情上说,她的儿子带着丹华的儿子玩那也是合情合理的。

    只是不知道玩到哪里去了,所以小柳去看看。林十一倒是不着急,十七再贪玩,还是知道分寸的。

    旻儿这会儿后知后觉的也开始有点不好意思了,刚才真是什么都没想,看到母后在这里坐着他就抱住了倾述。然后父皇问他多大了,他还憨憨的回答‘十五了’。现在想起来,的确是有点赧然,这会儿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父皇母后,儿臣回去了。“

    萧淳岘点头,”你下回再穿着布衣来宫里晃悠。“

    林十一捅他一下,没看到旻儿都臊得满脸通红了么,你还火上浇油。”快回去吧,别让勉之担心。下次进宫记得换衣服。“好在是坐在马车里一路进来,没几个人看到。”是。“旻儿一揖,然后抬腿往外走,越走越快跟有老虎在屁股后追他一样。

    十七是带着小高昌王捉蛐蛐去了,两人玩得一身汗的回来。小柳便带着人告退了。

    萧淳岘看了一眼,小柳这些年也很出老相,看来身居高位的日子也不好过。这么多年下来,也就十一只是添了成熟的风华丝毫不见沧桑而已。

    十七看没人留意到自己,轻手轻脚的出去,他今天就当是休假了。希望这个小孩儿多来几次,他就可以少跟去乾元殿听几次政。

    萧淳岘眼角余光瞟到他,轻声道:”嗯,子衿跟子悦说想你了,去见见她们吧。“”是。“偷得浮生半日闲,他才不去找那两个麻烦呢。先去玩一阵然后再去看她们好了。”跟你一个德行,大事上还行,小事上一贯的阳奉阴违。“总算都走了个干净,萧淳岘挪到林十一身边坐下,细看她的脸。还真是跟水蜜桃一样,让人想咬上一口。正想付诸实施,外头报大公主求见皇后。”一个个阴魂不散的。“

    林十一扫他一眼,”谁叫你要生那么多。让大公主进来吧。“

    子珏进来了,却是一副抱着儿子回娘家的架势,还一脸的愤然。见到皇帝勉强笑着说:”父皇也在啊。“

    萧淳岘横她一眼,他不在这里要在哪里。早朝早散了,议事也议完了,不是为了表现风度他早回来了。”你这是干嘛?“”凛儿想外祖父外祖母了,儿臣带他回来见见。“

    行了礼林十一叫子珏过来坐,她就坐到林十一身边来。一看这架势,刚才的感觉没错,还真是抱着孩子回娘家来找支持的。

    贤妃现在只管念经,所以子珏找支持的对象自然也是十一。

    萧淳岘怒了,”你母后就是成天管你们几个鸡毛蒜皮的事的?一个二个这么大人了,就知道添乱子,没说什么事自己解决,成天就知道进宫来找母后。“

    子珏知道,父皇这分明就是嫌他们妨碍了他和母后的二人独处。”儿臣是来向母后取经的,就几句话说清楚了就走。父皇看看凛儿嘛。“子珏示意乳母把小世子抱到皇帝跟前,快一岁的小家伙,睁着明如清水的眼睛把外祖父望着。萧淳岘伸出手握握他的小手,上头四个肉窝窝。”咯咯“

    凛儿笑出声来,毕竟是第一个孙辈,萧淳岘抱到自己怀里逗着。”母后,驸马他上青楼。“子珏把十一拉到一边,小声在她耳边道。这个事情不能让父皇知道,不然肯定要训驸马的。

    林十一刚吃了许多高昌干果,正抱着杯子喝水,闻言瞪大眼,”不会啊,那么质朴的人也会上青楼。我还以为只有某些好色重欲的家伙才有这种爱好呢。“驸马的胆也太大了,他老丈人绝对是只许自己放火不让别人点灯的典型。

    见她误会了,子珏赶紧说:”不是的,是有人总是要在青楼里请客,有些应酬躲不过。可是儿臣怕他去得多了,人就变了。能不能让父皇煞一煞这股风气,不让那些官员去青楼。可是儿臣直接去说,又怕父皇误会驸马的品行。到时候父皇出面禁止官员总是到青楼宴请,驸马也就有了推脱的借口嘛。“”行,我委婉的说说。“”谢谢小姨。“”得了,抱凛儿去看看姐姐吧。也就你跟孩子还引得起她的注意。“”是。“

    等子珏走了,林十一道:”我也觉得我成天好像管的就是这些鸡毛蒜皮的事。“”那皇后,你还想管什么样的大事呢?“萧淳岘捞起她一缕头发放到鼻尖轻嗅。”皇上,臣妾去微服私访,替你整顿官员风纪吧。“”想上青楼走走,别说门,窗户都没有。“青楼哪是她去的地方,还整顿风纪呢。他倒是见过衙门整顿,有二十一二年了,那时候他十五六岁,同老四老五一起去的。正在和那个雅妓谈天说地,就听到风声于是闪身上了屋顶。正是要抓那些顶风作案宿娼的时任官员。

    那个时辰抓人,务实的已经吹灯办事了,附庸风雅的还在吟诗作赋。都叫衙役们一起逮了出来,一根绳子串着,斯文扫地。吟诗作赋的还好,衣服虽不周正,倒还能遮羞。务实办事的,就被衙役直接拖到床下,拿床单把下身一裹,就抓了出来。然后一边是那些衣衫不整的青楼女子。

    十一居然想去那种地方,她以为青楼女子个个都是红拂、绿珠、林四娘之流的么。风尘里是有奇女子,但那是多少年才一出的啊。”成了,这事我会交代刑部整顿风纪的,这股风也是得杀一杀了。不过,你不许去。“看林十一一副失去好玩的东西的样子,忍不住道:”这有什么,回头带你去关外走走,看看久违的漠北风光。“

    林十一白他一眼,”从小到大,你给我画的大饼还少了。“手托着腮道:”我明天就二十九了,老了。“

    萧淳岘望她一眼,哪里老了,口里道:”不然咱倒着过吧,明天过了二十九的生辰。明年就过二十八的。“”这事儿又不归你管。“”谁说不归我管啊,我说你二十八,谁敢说你三十了。“

    林十一撇嘴,”没见过倒着长的,那再过个几年我岂不是比十七的年岁还小了。我才不当这讳疾忌医的人呢。“”就是,怎样都有我在前头顶着嘛。再过三年,我可就四十了,还真是过得快啊。“说起这个,萧淳岘也是感慨得很。”对了,十七怎么样?“林十一关切的问起。”十二岁能这样还算过得去吧。“

    次日是皇后的千秋,宫中自然是热闹非凡,种种细处不必再表。

    再次日,林皇后睁开眼,正式开始了二十九岁的第一天。身边早就空了,皇帝陛下干活去了。

    又老了一岁,所以今天一定要出去去散散心。从子晟往下,子悦子衿通通都要上课,没人能跟她出去。所以,她吃过早饭去对小四儿亲亲抱抱了一番,就带着云兮出门了。三天后方丹他们就要离开,然后小柳也差不多要走了。所以,上街去逛逛,看有没有什么有特色的临别礼物。官面上送的是官面上的,私人的又是另一回事。

    逛了一会儿无果,林皇后决定从自己的存货里找几件出来。便到上回那个酒楼去听说书了。今天正说到火烧十方馆。作为当事人听了一会儿觉得没趣,林皇后便出了酒楼。”母…母亲“下楼的时候遇上两眼放光的旻儿。他居然还做了一番乔装打扮。

    林皇后倒只是戴了顶纱帽,没有易容改扮,云兮也做如是打扮。省得人家一认出她这个坤泰殿掌班女官,就知道旁边的是谁了。”你怎么把我认出来的?“林皇后蹙眉。连旻儿都可以认出来,她这顶纱帽岂不是白戴了。”儿…儿子能闻出你身上的味道。再一细看身形,自然就认出来了。“

    林皇后闻言抬手嗅嗅,她闻不出来。不过,她的耳朵好使,旻儿的鼻子自然也可以这么好使。”你不会谁的味道都能闻出来吧?“林皇后边说边往外走。”只有母亲和勉之的,我闻得出来。“”哦,你来听说书?“”嗯,实在是有趣。不过,母亲叮嘱我不要再来了,我就……“旻儿边说边摸摸自己的脸。”那你上去听吧,我要出去走走。“不能平白浪费一次出宫的机会,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玩的。”我叫人去替我听,回头再讲给我听好了。母亲哪里去,我陪你。“”四处走走。“

    母子俩便一路走着,找着各种铺子再寻觅特色礼物。别说,上回还给林皇后在旧书摊上找到了王羲之真迹。所以,不可小看这样的淘货行为。

    不过今日走了一上午,还是没找到什么。中午,旻儿请林皇后去大酒楼吃饭听戏。因为是包间,所以林皇后便悠悠哉的睡了个午觉。醒过来的时候乖儿子正在给她打扇。

    一下子睡过去两个时辰,不怪自己贪睡,实在是昨晚就没怎么睡。问某人要礼物,他居然说礼物没有,要人倒有一个。被逼着要了几次,所以她方才才会一下子睡了这么久。”你手酸不酸?“问旁边的旻儿。”有点,母亲你睡了好久。“

    傻儿子,你怎么那么实诚。如今这样实诚的人难找了,瞧外边那个,从前也觉得他实诚才把子珏嫁他的。居然下了衙不回府。还同人商议着要去什么什么觅芳居。一听就是个寻花问柳的地方。”开窗子问你姐夫要去哪,就说你要跟他去。对了,别叫姐夫,叫驸马。“”哦。“

    旻儿依言而行,打开窗户一看,果然是姐夫跟两个人在楼下说话。”驸马爷,你上哪去啊?捎上小弟成不?“

    驸马本是在轿子里看到旁边摊上的捏的胖娃娃有趣,像他的胖儿子,所以下轿打算买个回去。结果就被两个同僚拉着要一道去喝花酒。他才被老丈人叫去训了,当然不想去。只是他们说的觅芳居浅语,机会的确难得,一时便有些踌躇。这会儿听到声音挺熟,便仰头来看,果然是小舅子安乐王。虽然面容遮遮掩掩,但是熟悉的人还是能一眼看出来。”你怎么在这里啊?“驸马问。这个小舅子名副其实安乐度日,怎么这个时候跑到酒楼里呆着。”我在这吃饭,呃,午睡。“”走吧,小兄弟,一起去就是了。他不带你,我们带你去。“旁边两个同僚显然没认出很少露面的安乐王。

    旻儿转头看林皇后,却见她从屏风后出来,已经换了一身男装,脸也换了一张,”去么?母亲。“”去!“她倒要看看驸马到底上哪去。

    施施然下楼来,驸马倒是认出来了这不是初见公主的时候她身边那个人么。自己还一度把他当成假想情敌。所以,这个人是谁他是心知肚明的。

    偏生这人还走到他面前,”驸马爷,好久不见。在下姓石,和这位小兄弟俱是驸马爷的亲戚。“后一句是对那两人说的。

    什么好久不见,昨晚我还举酒给您祝寿呢,驸马心道。然后想明白这位要做什么,冷汗立马就下来了,”您、您也要去?“带安乐王去烟花之地,他已经不敢了,何况这位。

    林皇后看看天色,这会儿还没到吃晚饭的时候,你们就要去青楼了?”驸马,走吧,这可是预约了半个月才排上的。“

    旻儿问:”很好吃么,还要预约?“

    那两人相视而笑,”驸马,你的这个小兄弟真是有意思。走吧,跟我们去开开眼界。找个姐姐好好教教你。“

    林皇后手里的折扇敲敲手心,对驸马说:”走啊。“

    驸马不挪步,”您怎么能去那种地方?“苍天啊,大地啊,青天白日来一道雷劈晕我吧。有女婿带丈母娘逛青楼的么。”你包场不就是了。“林皇后小声说。方才本来是想发作一下驸马的,现在却想起不如趁机去见识一下。”觅芳居包场一晚上没有个两千两拿不下来,没这个必要吧。而且人家还不一定肯。“官员甲道。

    林皇后挑眉道:”驸马包场都不给面子?“

    驸马道:”我没带银子。“

    惹得那两人疑惑的看着他。”我有,我有。“旻儿拍拍荷包,里头有一卷银票。他不知道姐夫要去做什么,不过既然母后想去,那就去嘛,他揣了银子的。

    林皇后笑着说:”既然是二位约的,再让你们破费就不好了。还是我们来请好了。到时候你们有什么要跟驸马爷说的,尽管说就是。我们就是乡下人进城开开眼界而已。“

    那两人这才注意到驸马脸色非常的不好,眼前这两个人是什么人啊。打秋风的,不像啊。一看就是富贵地方养大的。驸马是家道中落的世家子弟,他家的亲戚肯定不会是这样的。那就是公主的亲戚了。姓石,娘啊,不是吧,难道是石大少。这两人再细细的看看旻儿,这个年纪又这么单纯好像是传说中的安乐王啊,而且说到两千两银子根本是眼都不带眨一下啊。不管这个姓石的是不是他们认为的人,光是带安乐王去青楼的罪名就担不起了。”驸马,我二人还有事,今晚就不请您了。改日、改日。“

    苦命的驸马道:”你们就溜吧,今天被你们害死了。好吧,那个预约我就借花献佛了。至于这个事嘛……“皇帝丈人已有严令,要严查时任官员狎妓。这个预约是排了半个月排到的,所以那两人不愿意放弃,要拉自己一起去。他正想以此为借口拒绝,这可是公主进宫后才有的事,所以他觉得他只要一说肯定那两人就不会硬要拉他去共享了。谁知道小舅子在楼上喊那一嗓子,然后岳母大人也要跟着去。”下官什么都不知道,告辞告辞。“两人拱手离去。

    林皇后问:”他们不去了?“

    驸马认命的说:”他们不敢去了,他们认出安乐王了。“”那咱们走吧。旻儿你别去了。“林皇后道。

    旻儿一脸的委屈,”为什么?“”勉之有要紧事找你呢。“

    一旁的王府长史赶紧过来,”对,对,对,王爷咱们回去吧。“劝不住皇后,还是把自家王爷拉回去先。”走啊。“林皇后带点兴奋的说。

    旻儿去而复返,把荷包解下来挂在林皇后腰上。嗯,真是个好儿子。”姐夫,那地方真的很好么?下次你再带我去啊。“

    驸马看着小舅子被长史请回马车,伸手摸了一下额头的汗,最后确认道:”母后,您真的要去?“”嗯。“林皇后不耐道。”您为什么要去啊?“驸马实在是忍不住就问了出来。”我早就想去了,去看看那里到底是怎么个吸引人法。“”您能不差遣小婿陪同么?“要不是在大街上,驸马都想哭了。这个差事,给皇帝丈人知道了还不扒了自己的皮啊。”谁叫你熟门熟路啊。“林皇后没好气的说,”快点走啊。“

    于是到了觅芳居出示预约的信物被请进去,觅芳居是每日排出去见花魁浅语的达官贵人,就以此物为凭。开始的确是不同意包场,无奈来的是驸马得罪不起。

    一路上在林皇后的逼问下,驸马什么都招了,他从来都不敢吃野食的。只是有时候应酬实在不好太过与众不同而已。这个,也怪不得他,毕竟有人上梁不正,在乾元殿的大殿看艳舞,搞得那些官员也上行下效。现在某人再说要严查狎妓,就有人觉得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而已。皇帝反感的从来就只是亵玩娈童而已。

    觅芳居的主楼可以不下马车直接抵达,这是为了方便不便露面的贵人。林皇后下了马车跟着驸马进去,不时的四处打量,亭台楼阁交错,流水潺潺,垂柳拂风,俨然一个世外桃源。布置得倒是很有丘壑,不无可以借鉴的地方。

    因为是包场,所以没有其他客人。场中歌舞不输于宫中的,琳琅满目,林皇后欣赏了一曲。

    驸马爷只点了浅语陪坐,而且死命把到处看到处瞅的林皇后劝进了包间。

    浅语对驸马也有耳闻,近乎一步登天的成了天家贵婿。但是,驸马是从来不会宿妓的。所以,今天他强行要求包场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浅语看向与驸马同来的客人。这个人很面生,她看过华禹朝那些达官贵人的画像,不曾见过。

    林皇后方才见到浅语倒是瞪大了眼看,当时浅语正在沏茶。林皇后就站在门口眯眼看着,看她一身素衣盘腿坐在矮桌旁低头沏茶,这个距离不足以让林皇后看得太清楚,但是能看到浅语白皙的脖子因为低头而外露,因抬起衣袖而滑露出的手腕,看着十分的雅致。林皇后迈步进去,浅语抬起头,”贵客临门,浅语未及远迎,望祈恕罪。“

    林皇后微微一笑,你怕是从来不会出门迎客,男人都是不喜欢太轻易得到的东西的,吊着一些正好。”请喝茶!“

    浅语故意先奉于林皇后,看驸马并无不满,便知自己猜得不错,来人的地位高于驸马。

    林皇后伸手接茶,看到浅语的手指如青葱般秀美修长,一双含笑的眸子熠熠生辉。从五官来说,比方丹略逊一筹,但胜在有一股挡不住的风情。而且她虽然是坐着,不像方才楼下那些跳舞的女子在故意的展示身体曲线,但身体曲线却被这身衣服勾勒的让人有几分目眩神迷。想到这里然后反省了一下,我怎么这个时候想起方丹了。罪过,罪过,阿弥陀佛。

    浅语诧异的看了林皇后一眼,然后奉茶给驸马。驸马哪敢心猿意马,接过茶品了一下,嗯,不错。

    浅语觉得面前的人应当是女扮男装,没准就是大公主,不然不该对自己的媚术一点反应没有,而身旁的驸马却是下意识的紧张,正襟危坐。

    正要说什么,就有人慌慌忙忙的跑上来,”姑娘,不好了,刑部临检,像是直奔咱们这儿来的。“

    浅语蹙眉,”不是已经打点好了么?“

    林皇后愤然,她才进来坐下喝一杯茶而已呢,除了楼下的歌舞和浅语的风情,什么都还没有见识到。都说青楼女子妙语连珠,她还没听到呢。这银子不是白花了么?这杯茶也太贵了吧。

    驸马不知道她在想这个,见她一脸的不虞,心道,我的娘啊,这下你知道这个事情不好玩了吧。赶紧问浅语:”哪里还有门可以出去?“”姑娘,真的是奔咱们这儿来的,前门后门到处都堵上了人。“

    浅语疑惑的望今晚包场的两个人一眼,该不是你们惹来的吧。口里却道:”还有一处角门。“”前头带路。“驸马立即站起身来。

    林皇后也只得懊恼的起身,这个时候不走被捉到刑部吃牢饭,然后被领回去,那就丢脸丢到姥姥家了。”角门也有人!“

    还给不给活路了。这里一整条街都是做这个营生的,好在现在时辰还早,都才开始营业。即便有时任官员被捉到也还是衣冠整齐的。心头都纳闷,这是怎么个回事啊。如果真要严查,就该晚些再来。可是看这架势,也不像是要放水,来了这么多人。难道皇帝觉得再晚些来,带人回去的路上有百姓围观会不雅,所以让刑部提早出发了。

    候在一边的云兮当机立断,伸手揽住林皇后的腰窜上了房顶。驸马文武双全,立即如法炮制,紧跟其后。

    结果那边的屋脊上也窜上来一个人,差点和云兮撞上。两人都是高手,立马分开。

    林皇后听到云兮轻‘咦’了一声,便抬起头,顿时笑开,”哎呀,找你好久了,九哥!“

    林九自然是带着面具,听到这个声音再看一眼,顿时一脸的哭笑不得,”你、你、你,你怎么在这种地方?“”娘娘,这里不是叙话的地方,九爷,咱们赶紧走吧。“云兮索性将林皇后背到背上。”成!往哪里走?“

    驸马一脸疑惑的站在旁边,这个人是谁啊?

    林皇后遂介绍道:”叫舅舅。这是子珏的驸马。“”舅舅。“驸马从善如流的叫了,心头还是嘀咕,这是哪门子的舅舅,难道是认的?”大人,房顶上有人!“下头有人在喊。”走!“林九扯了一把驸马,他被捉到不要紧,他妹子可就糗大了。”那边、那边“林皇后指点着方向。

    众人随着她指点的方向而去,到了地头,是个很堂皇的所在。

    林九问:”这什么地方?“

    驸马答道:”南越使臣住的驿馆。“

    林九扭头要走,在云兮背上的林皇后早眼明手快的抓住了他的小辫子。”爪子放开,不然剁了!“

    驸马诧异的看着这一幕,就见林皇后对他说:”现在没你事了,回去吧。“”是。“驸马疑惑的打道回府,心知这回免不了被重重责罚。不过,还是先回去向公主说清楚,自己是被迫去的比较好。

    听到驿馆中有人要出来,林九拔剑、挥出,一切都在一瞬间完成。一剑过后,林皇后的手里就只剩下了一根小辫子,但是她的另一只手已经早一步放到了林九的耳朵上一把拧住。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但还是有区别的。头发你能不要了,耳朵难道割了还能再长。”信不信我真把你的手剁了?“

    云兮却是笑嘻嘻的说:”娘娘,您的反应比从前又敏捷了许多。“”还成,你跟人家说清楚嘛,哪有拔腿就跑的。还有,今晚上你去见谁啊?“林皇后发挥八卦精神追问,两眼亮闪闪的。”管好你男人就行了,管到我头上做什么。“林九没好气的说。

    然后,驿馆的门就开了。

    云兮扬声道:”吉儿公主,有友人到访。“

    南越人正在收拾行装,听到外头有声响,故而打开了门。见到戴银色面具的林九,当即把他围了起来。林皇后这时也从云兮背上下来。”

    一会儿方丹听说林九来了,也走了出来,“林先生,请进!”他今日进宫求见想要拜别皇后却被告知皇后不见。

    林皇后也取下薄如蝉翼的面具叠好放进袖中,“我也来讨一杯茶水喝。”

    “蓬荜生辉,请进,请进。”方丹一愣,然后做了个‘请’的姿势。

    进去之后,方丹请林皇后上座,她摆摆手,“不用,吉儿公主呢?”她着实是怕了吉儿公主每每用一双含情目看着自己。

    “在房里,三日后就要回国了,她很伤感。”方丹看着林九说。

    林皇后在后头推他一下,“去道个别吧。”从九哥的反应已经知道他不喜欢吉儿公主,不过,也不能轻慢别人的真心不是。

    林九读懂她眼里的意思,随从人下去。

    林皇后想着自己这一回去,肯定是要被禁足的。这几日,方丹,小柳陆续要离开,那人早就想找借口把自己关起来了,不让她去送行。现在这么好的借口,焉有不用之理。

    唉,很久都看不到方丹这个绝世美男了,这么养眼的人啊。

    “你会煮茶么?”林皇后问。

    “会。”于是方美男让人拿出工具,表演茶道给林皇后看。他的也是手纤长白皙,一举一动透着优雅。

    林皇后心里对比着,嗯,还是方丹更有看头一点。

    一旁的云兮暗暗叫苦,我的皇后,你这回玩过头了。回头皇上捧醋狂饮,遭殃的人可就太多了啊。已经可以预见自己作为从犯没有好果子吃了。

    好在林皇后也知不能太过火,喝了茶就告辞了,“欢迎你和吉儿公主再来华禹做客。”

    出得驿馆,外头已经有一辆马车等着了。

    “云兮,你说今天刑部突然临检,是冲我去的么?”

    “属下不知。”

    林皇后想着皇帝告诉她的,一般没有这么早去的。这么早去逮谁啊,人家完全可以说不是宿妓,只是做看看歌舞喝喝茶嘛。所以,肯定是冲自己去的。尤其还是直奔觅芳居而去。

    “完了,我这回肯定会被关好久的。最亏的是,我就只喝了一杯茶。”

    “娘娘,您喝了两杯,在方相那里还喝了一杯。”后面那杯更严重。

    林皇后挠挠下巴,“反正都要被关,你说我要不要再去小柳那边喝一杯?”

    云兮叹口气,“娘娘……”

    “说笑的,我要和小柳说的话那天就说完了。哼,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乾元殿没有夜宴歌舞很多年了。”云兮中肯的指出来。

    回到坤泰殿,十七跑出来,“母后,哪去了?父皇的脸从下午黑到现在。子悦子衿都逗不笑他。”

    “和你大皇兄逛街呢。”林皇后解下荷包递过去,“替我还给他。”

    “哦。”子晟接过去,抽出来数数,“哇,真富裕。儿臣到如今还是一天只有几两银子。只发皇子月例,人家早都是太子了嘛。”旻儿已经分府单过,是要养家糊口的人,每年有二万两的俸禄银子。

    “你有地儿花么?”

    “没有,儿臣又不像您,时时的可以出去溜达。”

    “我一个月只有三次放风机会,什么时时。”

    “还不进来!”里头一声断喝。

    十七拿着荷包冲母亲挥手,多保重,儿先撤了!然后子悦跟子衿也麻利的从林皇后面前跑过,挥挥小手道再见。如果小四儿能跑了,兴许这个时候也跟在兄姐后头呢。

    一步一捱的走进去,“皇上”

    没人搭理,只有越喘越粗的气。

    “六哥”端过一杯茶,这叫端茶认错,“喝杯茶,消消气。”

    “和旻儿逛街,你是跟着驸马逛窑子去了吧。”

    “也就喝了杯茶。”小小声的辩解,然后一想,我除了喝茶看看歌舞我还能做什么,最多就是被训一顿成何体统,所以症结还是在第二杯茶上。

    “一杯不够,所以转道驿馆,又喝了一杯。”萧淳岘笑容有点扭曲。

    “不就一杯茶么。”手里的茶端了半天,所以林皇后又喝了第三杯。

    皇帝陛下看了一笑,过去亲自提了茶壶过来,“接好了!”

    随着茶水倒进手里的茶杯,林皇后陡然明白了某人的企图,“不要啊,我都这么大人了,回头要是尿床多丢人啊。看在四个孩子的份上,要罚也别罚这个啊。”

    “喝!”

    眼见不喝就要被灌,林皇后只有咕咚咕咚的把这四杯喝了下去,“六哥,我错了。我以后再不贪看美色了。”

    “喝!”

    “我已经撑得不行了。”看对面的人要放下茶壶来灌,含泪喝下第五杯。

    “不行了,真的不行了!”

    六杯、七杯、八杯……这一晚林皇后在宫中又足足喝了六杯茶。连着先前的两杯,一共是八杯。然后就一直跑小房间,到最后已经没有那个意思了,可还是觉得自己想去,还想去。

    最可恶的是她都这么惨了,有人还不解气,在她装满了水的肚子上练习一指禅,我戳我戳我再戳。

    “不要戳了,万一真的漏水了怎么办?”

    “不会吧,你都这么大人了,还干这种事啊?”萧淳岘一脸促狭的笑,十一的肚子软软的戳起来很舒服。

    “我喝了这么多水啊,万一呢!”林皇后哭丧着脸,“我已经认错了,你也罚过了,就算了吧。”

    “嗯,算了算了。”手指还在戳。

    “呜呜——”林皇后放声大哭起来,还拼命挤出了几滴眼泪。

    “嗯,用这种方式放水,也是一个办法。”萧淳岘不为所动,点头道。

    “我禁足,禁足,好了吧。是我自己不想出去的。”有言在先,一个月出去放风三次,如果少一次,某人十天不能上床。

    “多久?”萧淳岘这才停了手。不说清楚,回头又赖账。期限嘛,当然是越久越好。成日家就惦记着出门。

    “一个月。”

    “不行,一年。”一指禅又祭了出来。

    “三个月。”

    “半年。”

    “十次,不能再多了。不然你就随便戳吧,我豁出去了。”

    “十次,好吧。”勉勉强强同意。要想这个家伙答应再不出宫是不可能的,逼过头她就会反弹得更厉害。

    “你睡里边,我睡里边万一来不及就麻烦了。”林十一挪到外侧去睡。

    萧淳岘和她换了,笑着把手枕在头下。

    林十一一直睡不着,总担心自己睡着了发生夜漏事件,再加上喝多了水肚子难受。直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但是睡了不多久就醒过来,跑去解决又没有。这一招太损了。

    驸马自然被老丈人狠狠的收拾了,直到子珏把贤妃都给搬出来求情才免了他受苦受难。此后,终他一生,再不敢流连烟花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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