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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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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家庶女,第二百三十一章

    顺亲王两位世子清醒过来,然而伤势厉害,据说当晚又发起高烧,太医院大半太医仍旧留宿宫里。1

    顺亲王妃忧心过度,几度昏厥,出事后三天,圣上皆未能早朝,楚云飞等人亦没有回来,不晓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民间盛传当今圣上命在旦夕。

    京都的五月,艳阳高照。

    心情不能完全得以宁静,窗外阳光刺眼,热气滚滚袭来,明玉额头竟冒起一层薄汗。

    香桃见她用帕子擦了擦额头,便去取了一把团扇来,一面送出徐徐凉风,一面道:“安二爷的营地未能找出什么外地探子,周大人也答应上折子,姑奶奶就别担心了。”

    顺亲王要求细查时,圣上下旨指派了两个人,一位便是大理寺周大人,另一位是都察院魏大人。韩夫人找了周大人不晓得是出于什么样的考量,但明玉后来却想到一件事。

    衍哥的启蒙先生孙先生之前在周家坐馆,周家的公子哥儿是因去了宗学才将孙先生散了出来。

    宗学,顾名思义,宗室学院,这里的宗室是指皇族,是皇室亲族子弟读书的地方。顺亲王两位世子以前也在宗学,后来顺亲王镇守他省,一家老小都跟着去了。

    当今圣上年轻,膝下只有两位皇子,一位才出生不到一个月,另一位倒是在宗学。非皇室的权贵子弟不易入宗学,当然若是作为皇室子弟的伴读,也可以去宗学。

    那种地方同样是各种关系交织,权贵子弟结交什么人亦代表了其背后的家族。自是有些官员想尽办法想把家里子弟弄进去,也有人选择远远避开。

    顺亲王两位世子虽不在宗学,但影响并不是不在。

    落英端着点心进来,笑着道:“上回姑奶奶说七奶奶做得点心口味淡反而十分可口。这两日姑奶奶没什么胃口,奴婢特意学着做了些来,姑奶奶要不要尝尝?”

    明玉的思路被打断,抬起头,只见落英捧着个填漆木质托盘,里面甜白瓷盘子里放着大麦粉做成的点心,麦香扑鼻而来。

    吩咐落英放在榻桌上,捻起一块吃了,原汁原味十分可口。捻起第二块时,突然又没了胃口,也不晓得楚云飞在宫里到底怎么样了。

    即便他护住了圣上,但圣上受伤他便也失职,如今只怕也形同犯人一般被看管起来。

    几个丫头那不晓得她的心思,香桃上前来劝道:“姑奶奶先保重自个儿吧,眼看着产期就要到了,您若有个好歹,生孩子使不上力可如何是好?”

    香桃生过孩子,自是晓得生孩子时是怎么一回事,常言吃奶的力气。生孩子时,可不是要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

    明玉又吃了一块,抬头问:“夫人还没回来么?”

    香桃摇头,看了看外头的天色,道:“只怕也快回来了。”

    赵夫人被丧子之痛折磨,身子骨才又好些,眼下次子又出事,今儿陈老太太、四太太约了秦氏一道去看看赵夫人。

    三天过去,进宫的人没有一个回来。宫外的人也尽全力找宫里出来的太医打听,只晓得醒过来的两位世子,情形仍旧凶险。

    安夫人虽进了宫,却只见了太后娘娘,根本没见着顺亲王妃。太后娘娘上了年纪,凤体一直抱养。安夫人也不敢多叨唠,很快就从宫里出来。

    一向消息灵通的徐之谦,也打听不到更多的消息。虽是艳阳天,京都上空却好像一直弥漫着一股子阴霾,人心惶惶。而城里,又多了官兵挨家挨户排查,愈发叫人觉得有大事要爆发。

    这么下去绝对不行!

    明玉一边吃茶一边琢磨。

    梅枝和菊影两个丫头在外头屋檐说话。

    家里前两日洒了雄黄,如今还有些味道。没想到梅枝偏就瞧见了一条蛇,好在听见脚步声,立即窜入草丛里去了。爱夹答列

    菊影笑道:“谁叫你非要走那条没撒雄黄的路呢?”

    又想到这些日子委实不顺,菊影笑道:“都说家里来蛇是好兆头,可见咱们这地势不错,把小龙都吸引来了。”

    明玉忽地想起从前陈老太太养的一只猫,不晓得是从哪里跑进陈家,被发现时奄奄一息,陈老太太礼佛,就收留了这只猫。

    这只猫被发现瘦的只剩一层皮,在陈老太太屋里养了半个月,就长得肥胖肥胖。大伙都说陈老太太福气好,连猫也要认她为主。

    可这只猫总偷吃摆在佛像前供奉的点心,后来这只猫被陈老太太屋里的丫头撵出去了,结果它自个儿又回来,总之就是撵不走。大家伙只得作罢,再后来吴妈妈想了个法子,陈老奶奶祭拜诵经时,再把点心摆上。

    哪晓得几回下来,猫也反应过来,听到陈老太太敲木鱼或诵经,就晓得有点心,等陈老太太诵经完了,便跑去偷吃。

    佛曰众生平等,陈老太太认为众生包括所有生灵,猫也在其列,菩萨仁慈,不会计较供奉的点心被猫吃了这种小事,也就由着这只猫作为。

    只是,吴妈妈她们仍旧依着此前的法子,等陈老太太祭拜时再把贡品摆上。

    后来那只猫怎么样了不晓得,不过这事却作为笑谈,在陈家盛传多时,都说这只猫修了天大的福气,被菩萨收为坐骑。

    明玉吩咐香桃去找韩氏。

    安二爷的营地并没有找出什么外敌探子,也没查出什么内奸。才有人推测,当时场面极乱,很有可能暗做手脚的趁乱逃了,因此才把排查的范围扩大。

    事发地第一时间就封了,包括涉事的马匹,也有专人看管。

    事态出现转机,已是事发五天后的事。因上回阿阳目睹营地有人被砍头,这几日都没让他出去,只吩咐了阿寻。

    这天一早,阿寻就出了门。吃过午饭,云妈妈安顿衍哥睡下,明玉陪秦氏才说了两句话,就有门上的婆子跌跌撞撞跑进来禀报:“小厮阿寻受伤了!”

    秦氏惊得站起来,忙问怎么样了。

    婆子一面见礼一面道:“看起来有些厉害,说是从山上滚下来,好在没伤到骨头。”

    秦氏这才松了口气,忙又吩咐去请大夫。

    阿寻换了被划破的衣裳,就急着进来回事,见他还生龙活虎,只是脸上、手臂上有些划伤,秦氏才许他当面说了。

    “……那些马疯了似的,直往多人的地方冲,后来又冲出了人群,朝上庄马场方向去了。”阿寻将当时的情况简略说了。

    明玉忙问:“你如何受伤?你应该在山上才是。”

    阿寻讪讪笑了笑,红着脸道:“小的远远儿瞧着也被吓着了,慌着从树上下来,结果没踩稳,嘿嘿……等小的滚到半山腰才反应过来,那些马不会上山来。”

    “还笑呢!刚才婆子说你受伤,夫人和少夫人都吓着了!”莲蓉瞪了阿寻一眼。

    阿寻摸了摸头,憨笑道:“那是因为他们猛然瞧见吓唬住了,小的换了衣裳立马就来回话。”

    除了赶得有些急,说话气息有些乱,别的看起来并没有怎样。大伙放了心,阿寻又道:“你们是没瞧见,那些马突然疯了,嘶叫起来,又挣脱了缰绳,踩踏了围栏,有些官兵上前制止,直接从马背上摔下来……”

    语气透着胆战心惊,未了又道:“想必前几日圣上巡视时,就是这幅光景,也难怪会有那么多人受伤。”

    见他面色凝重,轻松都是刻意营造出来,秦氏吩咐道:“下去等大夫包扎后,就好好养着,这两日不必当什么差事。”

    等阿寻退下,秦氏舒缓了一口气。随即,面色又沉凝下去,沉凝道:“那些马失控,只怕受伤的人不少。”

    明玉的心也沉了下去,虽未亲眼所见,听阿寻道来,也可揣测一二了。又怕秦氏过于忧心,琢磨着宽慰道:“相公虽不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出征三年,过得也是马背上的日子,娘别太担心了。此事总算有了转机,想必相公很快就能回来。”

    到了傍晚,街上盛传疯马踩伤老百姓的事。亦有御林军的官兵受伤,而当时在现场调查的周大人、魏大人未能幸免,避让时受了些皮外伤。

    这样大的罪,推到马身上是不可能的,周大人、魏大人上折子弹劾上庄马场。

    养马场都设在水草肥沃的是地方,养马不像养猪,猪养肥了就够了。好马却是要看脚力,因此是大范围的放养。但官马并非只吃草,还要喂粮食才长得健壮。一处养马场不是几匹马,大一些的养马场几千匹都有,为了便于管理,会让马养出一种习性。

    就如同陈老太太以前养得那只猫,听到熟悉的声音,就知道有吃的了。

    “……搜查了这几日,也没查出什么外敌的探子,上庄马场原本就出过马踩伤人的事。”韩氏看着明玉,舒了口气道,“顺亲王两位世子,经太医们熬夜诊治,如今也见好了。说是,下午就要移出宫回王府养病,圣上、太后娘娘总算能松口气。”

    哪怕是贵为天子,也有诸多无奈之事。

    明玉叹了一声:“不晓得其他人能不能都出宫来?”

    隔了半晌,韩氏道:“希望所有人都能平安无事吧。”

    即便能证明上庄马场养出疯马,也改变不了圣上、顺亲王两位世子受伤的事实,在场者都不可能不沾一点儿干系,只能将他们失职的罪降到最低。

    当天下午,顺亲王携妻儿出宫,安老爷、赵老爷、韩大人等回到家外头天已黑尽。

    隔天一早,明菲、安家那边打发人来报了平安。安二爷、赵承熙、楚云飞三个也皆有程度轻重不等的伤势,但都没有大碍,他们将如何定罪,或何时能出宫却没有具体的说法。

    这些日子宫外忙着调查,宫里诸人皆心系两位世子以及圣上的安危。

    但这天,圣上如期早朝。

    给了赏钱,打发走安家、明菲那边来的下人。秦氏舒了口气,明玉也松了口气,今儿早朝赵老爷等人皆去了。

    待到快午时,管事兴匆匆回来禀报:“爷已出宫了!”

    秦氏终于露出笑脸来,屋里其他人也惊喜不已,欢喜一阵,明玉问:“可是所有人都出宫了?”

    管事点头:“说是都放出来了,似乎还说,圣上开恩,许受伤者先各自回家养病。”

    “赵家二爷可也出来了?”

    管事点头,秦氏忙吩咐莲蓉:“去给厨房说一声,多预备些云哥爱吃的,咱们等云哥回来再开饭!”

    莲蓉福福身奔出去,等厨房预备好已过午时三刻,楚云飞却还没到家。秦氏等不得打发人出去看,只怕又有什么变故。

    可过了午时,仍旧不见楚云飞,连出去打听的管事也没回来。

    才安定下来的心又有些不安,明玉看了看秦氏,道:“要不打发人去安家和赵家问问,看看安二爷、赵二爷回家没有?”

    话音才落,小丫头进来禀报:“管事回来了。”

    秦氏忙叫请进来,管事道:“安二爷、赵二爷已到家了。”

    秦氏神色一沉,香桃瞧了瞧她,又瞧了瞧明玉,宽慰道:“其他人都回家了,想必姑爷也在路上,要不就是被其他事耽搁了。夫人、姑奶奶先吃饭吧,衍哥也饿了。”

    隔了半晌,秦氏点了点头,等吃过午饭,连衍哥也没心思午睡,默默地坐在秦氏身边,眼巴巴地望着敞开的门,他晓得今儿爹爹会回家来。

    左等右等,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门上的婆子才来禀报:“爷已进府!”

    秦氏、明玉不由得站起身来,衍哥已“蹬蹬”地朝外头跑去。

    云妈妈忙追上去,衍哥跑到院子里,就站住了。

    楚云飞穿着官服,却褶皱又脏乱,上面还有早就干了的血迹,下巴胡茬凌乱,形容像极了那年明玉怀衍哥时,楚云飞从西北赶回来。相比那会子,还要憔悴一些。

    秦氏眼眶一红,楚云飞上前行了礼,嗓音嘶哑低沉:“儿子不孝,让娘担忧了。”

    秦氏忙扶他起来,一面用帕子抹了泪,一面点着头笑道:“平安回来就好。可用过午饭没有?娘叫厨房做了你爱吃的,这些日子在宫里,只怕也不曾好吃好睡。”

    “儿子已经吃过了。”说着,扶秦氏坐下。

    秦氏又仔细端详他:“伤了哪儿?厉害不厉害,身上的血怎么回事?”

    一股脑儿恨不得把什么都问遍,不等楚云飞一一说明,秦氏又道:“既然吃过午饭,就先回屋梳洗梳洗,好好睡一觉压压惊。”

    许是这几日真累坏了,楚云飞洗了澡换了衣裳,躺在床上就睡去。明玉见他并无明显的伤痕,也午睡了一会子,醒来后楚云飞还在睡。

    面容在洗澡的时候已修正过,可即便深睡,眉宇也微微蹙着。明玉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他的眉尖。伴君如伴虎,世人皆知这么一句,可真正能体会的没多少人。明玉从来没想过,自己也亲身经历了一回。

    “是不是吓唬坏了?”

    正想着,耳边传来楚云飞低沉的嗓音。

    明玉低头,楚云飞已睁开眼。

    明玉点了点头,等楚云飞坐起身来,便顺手把刚才香桃到的茶递给他。

    楚云飞坐起身来吃了一口,盯着明玉的肚子,明玉道:“我是唬住了,不过孩子没事。这几日,我也没怎么出门,都是娘还有六嫂她们来回奔波。”

    顿了顿,见楚云飞睡了一觉,气色好了很多,明玉才试着问这些日子他在宫里是个什么情况。

    楚云飞沉默了一会子,方道:“我伤的不厉害,太医瞧过便一直呆在一间屋子里,每日里有宫人定时送来饭菜,其余不知。”

    “其他人并没有和你一处?”

    楚云飞摇头,吐了口气,目如月光柔和,揽住明玉的肩膀,下巴顶着她的头顶,轻声道:“让阿玉受惊了。”

    明玉轻轻摇了摇头,隔了半晌又问:“安二爷、赵二爷出宫就回家了,怎么相公迟了这许久?”

    “半路上被人拦住。”

    明玉下意识地就想到上回楚云飞回家,半路上被徐之谦拦住的事。上次就罢了,今儿却还拦住他,正想着说两句徐小爷不知趣,转念一想,徐小爷并非这样的人,明玉改了口问:“什么人把你拦住了?莫非是……”

    心头一惊,明玉抬起头讶然地看着楚云飞。

    楚云飞看她的眼神就晓得她猜到了,点了点下巴。

    明玉惊讶道:“你去了顺亲王府?!”

    顺亲王此前并未在京都,但御赐的府邸在,且一直有人看管。顺亲王回京为太后娘娘祝寿,便是住进了自个儿的府邸,那一代权贵云集。再者说,顺亲王携两位世子回府后,自有不少人上门探望。

    顺亲王府外,是什么情形可想而知。

    “并非顺亲王本人,是顺亲王府上的幕僚。也没去顺亲王府,在外头。”

    明玉蹙眉,道:“前几日,从宫里传出消息,说你护驾有功……”

    两位世子出宫后,安夫人就第一时间去拜访顺亲王妃,正大光明去顺亲王府还好些,在外头见面,反而更容易叫人起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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