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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6:明菲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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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家庶女,056:明菲出嫁

    过了几日,天气晴朗,气温适宜。爱残颚疈五奶奶便和三太太说想去庙里求一个平安符,保佑明珍顺利产子。三太太听了很是欢喜,五奶奶借着给明珍送平安符的由头,去王家就把明珠的事儿提了提。

    明珍听了直蹙眉头,她原也晓得苏夫人是得了与王夫人交好的,吏部洪大人夫人之托付去打听明珠。虽然是洪家的幼子,到底是正房夫人肚子里的出来的嫡子,比起洪家长子,那个幼子反而有些能耐。现如今十八九岁,靠自己努力读书考了秀才,到不像兄长那样,送去了国子监后来屡屡会试不中,又花钱捐了个闲职。

    明珍听婆婆王夫人偶然说起,才学不错十分赞赏,因此才趁着洪夫人来做客,看她的时候说到了妹妹明珠。

    五奶奶见明珍不说话,忙又笑道:“你可别多心,我也没别的意思,惯常家里有客,十四妹妹言谈举止也十分得体。只是,也不晓得为什么,她见了十妹、十三妹妹就……”

    明珍这才淡淡道:“阿珠性子坦率、任性,原也不是什么了不得大事,只是她从小儿就不大喜欢十三妹妹。她们两个又年纪相当……”姊妹之间,也有相处不和睦的,这实属平常。

    五奶奶笑道:“过些日子就是十妹出阁的日子,彼时咱们淮安老家的亲戚只怕也要来一些,四婶婶虽离开京都多年,到底是京都人士,又有位姨太太在京都,家里客人只怕不少……”

    既然晓得了明珠和明菲、明玉她们不合,若是在那样的日子失礼就真正不好说了。明珍如何不明白,她在娘家的时候,还能拘着妹子几分,眼下嫁了人,不可能经常回去。明珠的性格打小儿就这样,陈老太太也曾教管过,可三太太总是舍不得她吃苦。她偶尔说起,三太太又说明珠年纪小,现在养成这样,若是临时再请个嬷嬷管教,也未必改的过来,传出去也不好听。

    从那之后,明珍便时常以想念妹子为由,隔三差五接明珠过来,王夫人心疼她初次有孕,害喜的症状略好些,便又守着晨昏审定的规矩,孝敬公婆。又待王志远的妹妹,王月蓉极好。王月蓉与明珠年纪相当,陪着明珍解闷她也乐见。

    期间,明珍也寻着机会对明珠讲了不少的大道理。要说明珍这人,真正精明聪慧也不少。明珠对这个姐姐又完全信服,多少也听了一些进去。自然回回都少不得说一番明玉如何,回回提到明玉,明珍心中就好比有把火在烧。

    且每一回,她都不觉得想到明玉用可怜的目光看她。而丈夫王志远,因婆婆压着,他又要参见明年的会试,屋里暂且没人,晚上单独在书房歇着。两人说不上脸红耳赤,可当初未过门时,他那些好处和小心思,是真的再也没有了。

    明珠时常去王家,三太太初来京都,只能仰仗王夫人出门交际应酬,鲜少把明珠带在身边。王夫人想到自从明珠经常去看儿媳妇明珍,明珍饮食渐渐好起来,面色也红润起来。少不得说了一番儿媳妇这个妹子的好话,把明珠夸赞了一番,三太太很受用,渐渐的也有人上门说亲事。

    三太太那担忧的心没了,反而升起别样的心思。同样是嫡出,明菲嫁了侯门,自己的丈夫仕途顺利,比四房情况好了不知多少,明珠虽不是长女,却也是她肚子里出来的嫡女,为什么不能高嫁?故而有人上门说亲事,她总是含糊着不肯答应。

    三太太忙着在京都混个熟脸,四太太忙着预备明菲的出嫁的事儿,四老爷带回来的那个女人,短时间内就被花姨娘治的服服帖帖,平常连屋子都不出一步,即便四老爷偶尔去一趟,她也劝着四老爷去花姨娘屋里。

    四老爷拜会故友,见以前的故友有些仍旧在卑微的职位上熬着,有些和他一样闲赋在家,但说到他有位女儿要嫁去平阳侯赵家,便给他出主意,不如走一走平阳侯赵家的门路。

    四太太晓得四老爷实则没什么能耐,且如今岁数也不算小了,捐个官也做不了几年,他那些心思到底不是长远的为官之道。上一次的事儿好歹花银子打点过去,只是罢了官,如今京都的局势又有些紧张。若是不小心受了牵连,被人当做杀鸡儆猴的鸡,反而要拖累儿女。再者说,四太太并没打算长久地在京都住下去,京都的开支不比身在淮安,加上她的铺子几乎都在淮安、苏州两地,虽然有得力放心的管事及掌柜。离开久了,监督不严也怕生出外心。因此没答应,四老爷自个儿去了平阳侯赵家两回,没得到准信儿。再去花姨娘屋里转了一圈,那心思终于淡了下去。

    转眼便是半个月,明菲的嫁妆紧赶慢赶终于赶出来,平阳侯赵家到底百年功勋世家,新房粉刷,家具都是现成的,赵夫人又流露出那个意思,家具不用置办,等以后分了家,要如何到时候再说。四太太只在别的上面花功夫,比如金银首饰、锦罗绸缎、四季衣裳这些细软之物,置办家具的银钱,她直接按照赵家给的数添足了一万两。

    明菲安心待嫁,随着日子的临近,不像以往爱说说笑笑,有种患得患失的情绪。屋里几个翠也安安静静的,时常望着朝南的方向发证。四太太已经把明菲的陪房选出来,赵嬷嬷两口子自然是要跟着去的,差不多等明菲在夫家过几年站稳脚,他们就要告老还乡,另外两房人,是翠娥的爹娘,还有翠霞的爹娘,以前都是管着四太太陪嫁的庄子,以后明菲去了赵家,身边两个得力的嬷嬷少不了,外面陪嫁的田庄仍旧是让她们的丈夫管着,只要给明菲磕了头认了主子就成。

    但毫无例外,这几个翠都是打小儿在淮安长大的,即便她们的祖籍算不得淮安,也对那个地方有了些感情,现在确定以后回去的机会少之又少,与陈老太太屋里较好的锦绣、锦年也不知还能不能见面,不免有些伤感。

    这些情绪,似乎让这个春天多了几分伤感。连带的,明玉屋里也安安静静的。

    楚大夫人讨了明玉的庚帖,第二天便离开了京都,他们临走前的那天早上,楚云飞还来拜别了四太太。与上一次楚云飞离开不同,这一次过了半个月,也不见哪个丫头脸上露出着急的神情。

    明玉帮着做明菲大婚时要用到的荷包,屋里针线上好的落翘、香桃也忙着穿针引线,余下的小丫头便帮着捻线,日子过得忙碌而安详。直到三月初十,张夫人张老爷从苏州赶来。

    明玉得了消息,就忙放下针线,香桃也搁了手里的活计,见明玉裙摆有些褶皱,忙过来理了理,她们出了屋里,半路上就遇见明菲和明芳。

    张夫人一身风尘仆仆,见了四太太就作揖道喜,四太太将她迎进屋,见明菲等姊妹走来,又笑着朝明菲贺喜。明菲微微红了脸,上前见了礼,笑问:“表姑妈一路可还顺利?”

    张夫人坐下来吃了一口茶,笑着点头:“就怕赶不上,好在沿途顺利,倒是提前赶来了。”

    寒暄几句,张夫人就嗔怪四太太:“也委实快了些,消息送回去的时候,都二月中旬了。老太太还特意叫我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虽然是年前就和赵家商议了一回,把大抵的日子确定了,可消息却是过了年才打发人送回去的,四太太笑道:“大过年的,咱们过年,其他人也要过年,我算着日子,过了元宵节,便于赶路才打发人送消息回去。没想到耽搁了这么久,消息竟然迟了些日子。”

    张夫人叹了口气道:“你们离开淮安的时候恰好入冬,还不晓得,去岁那几场大雪,把路封了。”

    其实京都去年冬天的雪也格外大,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四太太才没当即就打发人送信儿回去。

    明菲笑着问道:“眼下已是春天,那雪也该化了,表姑妈是走得水路还是陆路?”

    “我们得了信儿,又耽搁了几日收拾行装,走水路便宜,便走水路。日夜不停,才在今儿赶到。”

    “只有表姑妈一人来么?”

    “你表姑父也来了,我是到了码头下了船就直奔过来,想着明儿还有你们堂叔老爷家的嫂子要来,表姑父就去庄子打点了。我今儿先来瞧瞧,回头也去庄子上住着。”

    张夫人说到这儿,顿了顿看着明菲笑道:“临走时,老太太叫了我去,让我带几句话给你,嘱托你到了夫家要孝敬公婆、团结妯娌、疼爱小姑……”

    明菲垂着头,张夫人就把陈老太太说的话都说了一边,最后才道:“老太太说她身子骨动不了,人没来,添妆的东西却少不了的。我一道带了来,回头就给你送来。”

    说着,又将目光落在明玉身上。四太太听张夫人这样说,还怔了怔,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大太太现如今在淮安老家照顾陈老太太,自然是来不了的。遂问起陈老太太的境况,张夫人欲言又止了几回,只说一切都好。

    说了一会儿闲话,张夫人略歇了歇就到了午时,吃了午饭,明菲等姊妹退下去了,张夫人这才问起明玉的婚事。四太太笑着点了点头,张夫人紧接着就问:“是哪家的孩子?是这京都当地的还是……”

    张夫人是晓得底细的,四太太也不隐瞒,把一切都告诉了张夫人。

    “我在淮安也时常想着这事儿,你既然已经打算好了。怎么也不说一声?你是不晓得,我走的时候,老太太就念了好几回。你也该给个信儿,叫她老人家安心。”

    四太太道:“眼下忙不过来,信上只怕也说不明白。”

    张夫人晓得明玉的事问题不大,想起去年冬天三太太在淮安便开始着急明珠的婚事,忍不住笑这说了一番:“……也不知眼下定了没有,说来三太太在京都尚且不如你,你有个姐姐在这里,她能指望也只有明珍。明珍是新媳妇过门,纵然她婆婆现在喜欢她,可也不好管别人家的事儿。”

    四太太自个儿的事儿都忙不过来,自然管不了什么明珠三太太,现在听张夫人说起,才发现三太太、明珠已经有些日子没来了。她又没工夫去。

    但随着明菲婚期临近,淮安老家的本族亲戚陆陆续续到了,三太太还是带着儿媳妇五奶奶、明珠来露了个脸。

    苏州堂叔老爷家来了两位堂嫂子,紧接着明慧也从济南赶来了。四太太陪嫁的这座宅子虽然不大,也是两进三出的宅子,比三太太她们暂时租来住的宅子宽敞。四老爷那些莺莺燕燕没有全部跟着来,空着房间不少,就连后来大奶奶从大老爷任上赶来,也都住得下。当然,住下来都是女眷,爷们就只能住在外面了。

    三月十五这天,这座宅子的热闹程度就连明菲屋里也能闻见一二,明儿便是出阁的日子,从今往后她再也不是姑娘了。对未来的丈夫,她唯一晓得就是那年她随四太太上京,去赵家拜访太夫人,赵承熙进来请太夫人安,见四太太,她躲在屏风后面模模糊糊看了一眼,只觉是个单薄瘦高的少年。

    即便后来把婚事定了,她随着四太太回了淮安,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同。现在,她有些迷茫。目光落在明玉身上,忽然道:“其实你比我好!”

    明玉抬起头来,晓得这个一直对妹妹呵护的姐姐,其实也有害怕迷茫的时候,遂朝她鼓励地笑了笑,道:“姐姐不用想那么多,姨妈看过的,人品很定不错的。”

    明菲苦笑了一下,道:“我哪里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在想……”他是什么样的人,而他需要的又是什么样的人?这一门婚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

    这一点明玉就强些,至少明玉的婚事,还有她未来丈夫楚云飞的参与。明玉受了委屈,但还没过门便得到了未来丈夫的认可。

    明玉见她还苦着脸,笑着低声道:“昨儿听赵嬷嬷说,以前出嫁的时候,还要哭嫁。姐姐现在就哭着脸,难道连一天也等不得了?”

    明菲郁闷地瞪了明玉一眼,“如今晓得打趣我了!”

    可心情也随着放松下来,正说着,明慧和五奶奶进来看明菲。屋里登时热闹起来,大伙说说笑笑,后来明珠又进来看明菲,虽然不太乐意,还是送了两件首饰,明菲客客气气谢过她。

    明珠见明玉在场,便不怎么乐意在这里的呆着,说去外面瞧瞧。五奶奶晓得明珠和明玉有过节,打发了身边得力的丫头跟着明珠,由着她出去。

    横竖今儿三太太也来了,有什么时候也怨不到她身上,便和明菲说起话来。

    “……今儿晚上可要吃饱了,明儿一早起来叫丫头们给你备些点心,喜娘给你画了妆容,虽然要交代你别吃东西,可小心些吃几块点心垫垫底也没什么。”

    明慧忍不住笑道:“有嫂子这样教妹妹的么?不过这倒是实话,一整天不吃东西谁熬得住?到了婆家又要拜堂行礼,还要等外面宾客走了,等新郎官到了新房借了盖头才能吃东西呢!”

    说得明菲脸颊绯红,五奶奶晓得明玉的亲事也差不多算是定了,又笑着朝明玉道:“今儿告诉你了,改明儿你出嫁,我就不说了。”

    明玉也把脸红了,她们就看着两个脸红的笑,屋里其他丫头也掩嘴好笑。恰好三太太无事进来瞧明菲的嫁妆,顺道把她给明菲添状的送来了——一套簇新的赤金头面。

    明菲毫不客气,谢过三太太就叫丫头收起来,三太太有些颇为不舍地盯着那整套的头面在明菲手里转了一圈,就被丫头拿走了,其实比起明珍出嫁的时候,四太太给的薄了些。不过三老爷额外叫打了一些金锞子、银锞子,说明菲初到婆家,少不得要打赏的,恰好能派上用场,这事儿交代给五奶奶办了。

    三太太看了看整整齐齐放在明菲这院子几间屋里的嫁妆,想着明儿上午,平阳侯赵家的人就要上门将这些嫁妆抬走,一路抬去平阳侯府,她那想让明珠高嫁的心愈发浓烈。虽然仰仗王夫人也结交了一些京都官家夫人,只是真正的侯门却还没得及踏足。

    可惜的是,明珍出嫁不照着淮安的规矩来,照着京都的规矩来,送亲的长辈是叔叔伯父,平辈的兄长或弟弟。如果照着淮安的规矩,哥哥嫂子,妹妹皆可送亲,她倒可以让儿媳妇带着明珠去平阳侯赵家走一圈。

    赵家在京都多年,即便做派低调,这京都大户也多有来往,明儿赵家办喜事,连顺亲王府也送了礼。三太太越想越惋惜,忽见雪鸢、杜嬷嬷一左一右扶着明珍小心翼翼走来。

    这是明珍出嫁后,明玉和明菲第一次见到明珍。明珍才三个月的身孕,肚子还看不出什么,穿着玫瑰红对襟缠枝褙子,下面着一条天青色绣蝶戏花百褶裙,梳着简单大方的坠马鬓,斜斜带着一只累丝嵌宝衔珠金凤簪,其余首饰不多,只有手腕上一对鸡血玉手镯。因为怀孕害喜厉害,整整瘦了一圈,那一对玉手镯好像随时都能从她手腕上脱落,整个人也比不得当初在家里圆润了,愈发衬托的那张脸十分浮肿。

    来者是客,明菲见了礼让座,翠娥晓得王家紧张明珍肚子里的孩子,忙给椅子上垫了垫子,明珍款款坐了下去。

    明玉心情有些复杂,说不清什么滋味,明珍目光在屋里转了一圈,就当没看到她,最后落到明菲身上笑道:“十妹妹明儿大喜的日子,我也略备了点儿东西,特意给妹妹送来。”

    说话间,雪鸢捧着个盒子呈给明菲。明菲笑着道:“七姐姐身子不方便,何苦专门跑一趟?随便打发个人来了就好了。我听十四妹妹说起,王夫人特别紧张你肚子里的孩子,万一路上颠簸了可如何使得?怪罪下来,倒是我的不是了。”

    这话看着是恭维关心,仔细一听就听出来了,王夫人紧张的是她肚子的孩子而已。明珍暗暗地咬了咬牙,面上仍旧带着和气的笑,叹道:“到底是妹妹出嫁,我无论如何都要回来看看才是。若不是怀了身孕,也不至于到了今儿才来,早就该来看看妹妹了。”

    说了几句闲话,明慧才晓得明珍有了身孕,便也跟着道了一声喜。明珠听说明珍来了,就过来寻明珍说话,在明菲屋里热闹了半个时辰,直到午时,大伙方出来吃饭。

    饭桌上,明珍对大多的菜色都不怎么感兴趣,还因为害喜吐了两回,明珠见她没什么胃口,也搁下筷子说起明珍在王家,是专门开了小灶给她做吃的,每一样都格外讲究,那怕是引起明珍呕吐的气味也隔绝了。

    明慧想到自己怀第一个孩子那会子,也因为害喜厉害,对许多气味过敏,可婆家没有分家,她想单独开灶做些吃食也不能够。明珍是王家长媳,王夫人又只有王志远这么一个亲生儿子,她才有这么好的待遇,不由得真心实意道:“还是七妹妹有福气!”

    明珠洋洋得意看了明玉一眼,好似有福气是她自个儿一般。

    五奶奶却深深看了一眼笑容灿烂的明珍,当初她才怀孕那会子,婆婆三太太也格外欢喜紧张,虽不至于单独开个小灶给她做吃食,但也天天儿看着她将一碗一碗的安胎药喝下去,她是一半惶恐一半欢喜,觉得婆婆这样实是自个儿的福气。可等女儿出世,婆婆的态度立刻就变了,她还在月子里头,丈夫房里就多了两个模样俏丽的丫头。

    五奶奶笑道:“王夫人待七妹妹这样好,七妹妹更要孝敬她才是。”

    明珍受教地点点头,一顿饭吃的所有人都没什么滋味。

    落英气愤地道:“她这样到底做给谁看呢?过得好不好与咱们什么相干?”

    香桃见明玉神色郁郁,笑道:“她眼下除了能做这些还能做什么?其实你也不用生气,反过来想,七姑奶奶本来就爱粉饰太平,她要的不过是大伙羡慕的目光罢了。”

    落英不解,疑惑地望着香桃,香桃冷笑道:“果然这样好,又何必处处与人说,生怕别人不知呢?她大概是担心别人知道她其实过得并不好。”

    明玉叹了口气,晓得香桃虽然是和落英说话,却句句都是说给自己听的。她并没有将明珍放在心上,她只是觉得明珠太无理取闹,何必回回都看她?明珍嫁了就嫁了,王家对她好不好和她无关,说到底和明珠自个儿都没多大的关系。她只是担心,明珠那样的态度难保不被有心人瞧见。

    明珠年纪也不小了,三太太也该给她议亲了。回头有人打听起来,明珠怎样她委实没那个心去操,可同样身为庶出的明芳,也差不多要议亲了。还有嫁去平阳侯府的明菲……

    “明儿我也只能远远避开她们!”

    但眼下却避不开,明珍在后面叫住她,明玉很想装作没听见走开了,想想这么做反而有逃避的嫌疑,索性转过身朝明珍走近了两步。

    明珍身边这会子只有雪鸢和两个小丫头陪着,明玉站在她三步远的地方见了个礼。明珍勉强回了一礼,一抬头见明玉神色平静,身边两个丫头眼里却带着戒备,笑了笑道:“听说四婶婶给你说了门亲事?没想到,你这辈子也能正正经经嫁一回人。”

    明玉浅笑地回望明珍,道:“人只有一辈子,难道谁还指望下辈子不成?”

    “是啊,人一生只有一辈子,可这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明珍一边说,一边理了理衣裳,顿了半晌忽地抬头朝明玉嫣然一笑,问道:“妹妹可是还在怪我?”

    明玉深吸一口气,迎上明珍带着笑意的眸子,一字一顿地道:“我只望七姐姐这辈子都没有后悔那一刻!”

    明珍的笑意有瞬间凝固,虽一闪而过,却也没能逃过香桃的眼。

    “妹妹说什么话呢,我也没做什么,有什么好后悔的?我今儿喊住妹妹,也没别的意思,不过看见了问一声罢了。妹妹又何必草木皆兵?”

    明玉松来袖子里握成拳头的手,轻声笑道:“七姐姐既然觉得问心无愧,为何不敢把实话告诉阿珠?其实我也觉得七姐姐没做什么,可阿珠却不这么认为。”

    明珍暗暗地咬牙,她确实没把实话告诉明珠,就连杜嬷嬷到现在都还觉得只是王志远和王家的错,因为王夫人对她好,杜嬷嬷心里才平衡一些。那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明玉这是威胁她呢!

    明玉见明珍不说话,脸色不觉冷下来,道:“七姐姐是明白人,你是陈家的女儿,我也是陈家的女儿。真正闹出来谁脸上好看呢?我今儿就坦白告诉七姐姐,我恨你,但我不想因为恨你一个人,而害了对我好为我着想的人!七姐姐或许舍得阿珠,我却舍不得为我着想对我好的人被他人指指点点,但如果七姐姐想伤害她们,就是赔上我这辈子,我也不答应!”

    说完这些,明玉觉得心情更沉重了,她一刻也不想面对明珍,遂福福身转身而去。留在原地的明珍怔了半晌,气得咬碎一口银牙,盯着明玉离开的方向,狠狠道:“也不知有没有那个资格恨我!”

    雪鸢自是了解明珍的心思,见她气得浑身发抖,忙开解道:“姑奶奶委实不必生气,奴婢已经打听了,十三小姐定的这门亲事不算什么,那楚家原来也不过是商户,与十三小姐定亲的这个人,据说已二十三四岁了,一无功名,二无家世,这么大的年纪才谈婚论嫁,也不知道有什么问题。”

    香桃和落英担忧地回望,落英素来有什么说什么,忍不住道:“就怕七姑奶奶又做出什么损害咱们小姐的事儿。”

    明玉笃定地摇摇头:“她现在还不会。”

    香桃和落英仍旧担心,如果这会子明珍说了什么话,传到楚家的耳朵里,即便楚云飞母子不计较,楚家的其他人却不好说了。这样的担忧并没有维持多久,午饭后喜娘便开始给明菲讲婚礼上的规矩以及须得她本人注意的。明玉和明芳还是姑娘,不好旁听,刚回到屋里,就瞧见顾妈妈亲自领着个姑娘朝明玉的屋里走来,香桃看着两眼,才认出是——楚凤怡。

    楚凤怡打扮的活像一只翠色的画眉鸟,葱黄色缎织掐花对襟外裳,玉色百褶如意月裙,一双眼带着几分挑剔打量着明玉的屋子,然后才久别重逢似的欢喜地握住明玉的手,笑问:“姐姐一向可好?”

    又“咯咯”笑了两声,促狭地盯着明玉道:“我从今儿开始就不能叫姐姐,要改口叫嫂子才对!”

    顾妈妈咳嗽了一声,笑着朝明玉道:“楚大夫人和楚二夫人都来了,太太在外面陪着,叫十三小姐招待楚六姑娘。”

    明玉点了点头,请楚凤怡入座,顾妈妈自去忙碌,香桃亲自倒了茶来待楚凤怡十分客气。楚凤怡吃了几口茶,便很兴奋地告诉明玉,楚大夫人和楚二夫人这一趟来京都,主要还是为了楚云飞的婚事。

    落英和香桃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注意着自个儿的神情不敢过分表露。楚大夫人和楚二夫人对四太太倒没一开始就提这话,只说以后就是亲戚,现如今明菲出阁,她们怎么样也要来走动走动,最后才说到,等明菲回门后,就选个日子下聘。

    四太太颇为惊愕,按照之前楚大夫人的态度来看,分明是想把婚事往后推,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又改了态度。四太太算了算日子,早些过门也好,她的心也能安定下来。

    当天下午,楚大夫人和楚二夫人送了礼,没坐多久便说四太太忙,明儿再来坐席告辞走了,楚凤怡在明玉屋里不过待了两盏茶的功夫,也随着长辈去了她们在京都落脚的地儿。香桃反而有些担忧,若是明儿明珍和明珠当着楚大夫人和楚二夫人的面儿说了什么可如何是好?

    是以,第二天听说明珠和明珍到了,便去盯着。没想到明珠和明珍不过来看看明菲,明珍便借口身体不适家去,把明珠也带了去,香桃终于舒了口气,紧绷的身子也跟着放松下来,明珍冷眼瞧着,嘴角慢慢浮现一抹冷笑。

    明珠还嚷嚷着要看热闹,明珍一使力将她拉上马车,帘子放下,她不满地望着姐姐:“为什么急着走呢?侯府迎亲,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明珍没好气地道:“有什么好瞧的?不过是照着规矩来,这些规矩都大同小异。”

    头天晚上,明菲几乎是一夜不曾眠,刚闭了眼就被赵嬷嬷喊醒,稀里糊涂吃了些点心,喜娘进来道了吉祥话儿,便开始指挥几个翠服侍明菲沐浴更衣,明玉去她屋里时,四太太隐忍着一双微红的眼,拿着梳子给明菲梳头。明菲对着镜子,眼眶儿也有些红,喜娘嘴里的吉祥话儿这会子听着,尽是离别之语。未了四太太又说了些孝敬公婆、体贴丈夫等语,说到最后已哽咽不住。

    顾妈妈红着眼眶儿劝道:“太太别伤心,没得十小姐见了也伤心,回头喜娘上了妆,十小姐该哭花脸了。”

    四太太忙拿手帕擦了眼角的泪光,让明玉和明芳陪着明菲,她去外面招待客人。

    辰时四刻,外面传来爆竹声,翠兰见喜娘还在忙活,不免有些着急,赵嬷嬷淡定地看了她一眼,道:“不着急不着急,新姑爷还要去拜见长辈,一会子带人来抬了嫁妆,吃过午饭才去。”

    赵承熙一身大红喜袍,被簇拥着去见四老爷、三老爷等长辈,四老爷因去了平阳侯赵家两回,想走赵家的门路谋个一官半职不成,面对女婿便不怎么高兴,也不说话。三老爷见状,咳嗽一声说了些管面子上的话,倒是十分赞赏赵承熙稳重。

    见过岳丈家诸长辈,便带着人去抬嫁妆,陈明贤晓得妹丈打小在军营,不擅长诗词歌赋,拦着门只要红包就罢了。不曾想今儿还有几位他才结识的同窗非要来凑趣儿,有意为难新郎官,便有人出题让新郎官以时下的天气吟诗一首。现如今属于春天,古往今来,多少文人墨客把这个时节能写的都写了。更没想到不过片刻,门外赵承熙果然朗读出一首现做的诗,韵律辞藻含义样样不缺还颇具新意的七言绝句来,叫人跌破眼镜。

    大伙愣了愣,随即打开了门。一百二十八抬嫁妆,两盏茶的功夫就被抬出去了。院子里外都安静下来,明菲才真正有些紧张了。看了看明玉,又看了看明芳,蔡姨娘站出来笑道:“我是不大通这些,不过听着怪好的,想来咱们新姑爷也不是个……”后面的话没说出口及时改了,“新姑爷文武双全,十分了得,十小姐真是有福气。”

    如赵家这般功勋世家,子孙后辈纨绔不学无术的多,他们不需要自身的努力就已有了不错的前程。所谓含着金勺出世,但像陈家这样的侍书门第,子孙要想出人头地,就只有科举一条路。

    蔡姨娘跟着四太太也明白了这个道理,想到这儿就看了明玉一眼,虽然楚家不错,但楚家的根基说起来还不如陈家,楚云飞不过一个秀才身份。她心里便有些平衡了,明年春闱,京都聚集天下举子,彼时随便寻个出身清白的,明芳就有奔头了,倒比徐家还好。这士农工商,商户不愁吃不愁穿,可见人却总要低三分。

    正午初刻,明慧等也进来告别明菲,然后由大伙陪着去拜别爹娘。顾妈妈托着托盘,四太太拿着勺子喂明菲吃一口“上轿饭”,寓意女儿不忘父母养育之恩,之后才由嫂子替明菲盖上盖头,喜娘背着明菲上花轿。

    四太太凝神望着渐渐远去的明菲,直到外面传来一阵炮竹声,炮竹声过后,便是热闹喧天的喜乐。

    送亲的随着一道去了,家里还有十来桌宾客热闹地吃着饭。四太太收起各种情绪,打起精神料理剩下的事儿。

    至傍晚,才逐渐安静下来,楚大夫人见四太太得闲,颇有些迫不及待地告诉四太太:“我们回去后找人合了八字,算了日子,算来算起,只有八月有两个好日子。我想着彼时十三姑娘也已及笄,时间并不紧凑,咱们两家也都来得及预备。”

    四太太微微蹙眉,今年恰好逢大比之年,明年又有会试,乡试一般是九月,楚云飞这个时候娶媳妇,岂不是要耽搁他?

    楚大夫人见四太太没有立刻答应,又道:“错过了今年,也只有明年秋天了。我也不怕告诉太太,云飞这孩子从小儿就有主见,脾气又倔强孤僻,他父亲离世时将他托付给我们。终究又不是自个儿的亲生儿子,管的严了说苛待,不管又不好。眼下他岁数不小了,我们老二家的小七都已成亲,他还这么孑然一身,知道的明白我们的难处,不知道的还不晓得如何说我们呢?”

    说到最后,神色已黯然凄苦充满了无奈和委屈。

    这一回他们上京楚云飞并没有跟着来,也不知楚夫人和楚云飞的意思。四太太犹豫片刻,眉间露出倦意:“今儿忙了一天,您大老远赶来,也没好好歇歇,不如歇两日再细细商议?”

    恰好顾妈妈进来回事,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儿话,楚大夫人见四太太家里忙乱,也就不好再多说了。等顾妈妈回了事,她起身告辞。

    四太太亲自送她出门,蹙着眉头回到屋里。顾妈妈见了,琢磨着道:“也不知这楚大夫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一会子这样,一会子那样。莫非是听说了什么话?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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