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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情断(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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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里透着湛蓝的晴朗,绵延多日的雪终于停住,整片天空像是被那场大雪彻彻底底清洗过的一般,很是干净。

    地面也是一样的,挽妆出门时,府中的下人才刚刚起身打扫院子。“沙沙”地声音不时地传来,挽妆站在门口等小三子驾车来的时候,回头望向了巍峨的文府。

    什么时候开始,灰色的高墙竟变得有些斑驳与破旧,难道连它也知道了主人的命运,因此提前这般警示世人?

    冷冷清清的文府,处处都透着孤寂。挽妆想起当日新嫁时,文府里摆着流水席,人头攒动,虽然来的人要么是为了白吃白喝要么是为了看常挽妆的笑话,但那时毕竟是热闹的,尤其是对比今日的萧索。

    抑或是季节的原因,如果春日来了,院内的树木都长出绿色的枝叶,文府是不是看起来就没有这么的破败?

    只是……

    那个时候,她还能看见么?

    在她冥想的时候,小三子已经驾车出来,将她扶上马车。她此番出行并未带上从云,自从她产下女儿以来,或者说自从文家出事以来,她的母亲竟然连一次都没来探望过她。母亲不来的原因,她大抵也是能猜到的,为了不让文家牵连到常府,还有为了保住母亲正室的地位,那是母亲付出了很多的心血才守住的位置,自然不能随便丢弃。

    这样也好,免得她为常家而分心,也免得她为了文家成为父母的不孝女。

    孩子,女儿。

    想起那张皱巴巴的小脸,她的脸上又泛起温和的笑容。那是她好不容易才守住的女儿,虽然直至现在还离不开药汁,但终究是活着额的,这便是她对睿渊最好的交代。

    不过,儿子她自己做主取了“锦墨”这个名字,女儿取个什么名字好呢?锦墨,锦墨。她掀开帘子的一角,看向干净的天空,那抹蓝色如墨一样被泼下,朦胧中似乎透着微微细雨。女儿的名字,就叫“烟墨”吧,这个名字不知道睿渊会不会也喜欢。

    怀揣着能够见面的喜悦,挽妆刻意地将齐华的那道旨意刚在脑后,不刻意地去想它。她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如若不然就一家三口共赴黄泉,她不会让睿渊寂寞的。

    她将他身边所有的女人都赶走,那就注定她死活都会陪着他一起走的。

    这一次,守在狱外门口的狱卒并没有阻拦她,相反的是,连京畿巡检史沈青都亲自出来相迎。

    “沈大人。”挽妆下马车后,向等候多时的沈青行礼。

    “少夫人不必多礼。”沈青满脸笑意,他们像是普通见面,在闲话家常般。

    挽妆并不愿意与他过多的寒暄,问好之后便朝狱中走去。狱卒们看过一眼沈青,见他摆摆手,便主动为她打开狱门并在前方带路。

    刚踏进去,便是一股含着恶臭的潮湿扑面而来,挽妆随即将衣袖拉起遮住口鼻。她何时来过这样的地方,这些不过只存在她听说的记忆中。不仅她如此,睿渊那样享受着富裕生活的少爷又怎么能熬下去,在这样充斥着肮脏的地方。

    沈青眼瞅着挽妆进去,但他并没有急着离开,捂住口鼻地跟在她的身后,也进到狱中。

    再朝前几步,无数伸出牢门外的手几乎就要碰到挽妆,吓得她朝旁边缩了缩身子。他们黑漆漆的脸上只能瞧出一双双充满绝望又透着期望的眼睛,身上破烂的衣服看不出原本的色泽,先前那股恶心的臭味似乎有一部分就出自他们的身上。

    “冤枉啊……”

    “救命啊……”

    这样的呼声此起彼伏,响在挽妆的耳中,也有像是精神失常之人,看着她的时候反而笑嘻嘻的,很是奇怪。

    挽妆捂住口鼻,跟在狱卒的身后,她很想加快步子,早一点见到睿渊,不是因为想早些离开,而是她在害怕,害怕睿渊会变成什么样子,害怕睿渊是否能够撑得住。

    像是刻意的一般,狱卒走得很慢,挽妆又不能催促,只能跟在他的身后,随着他的步伐。他们走了很久,像是走到牢狱的尽头,狱卒方才停下脚步,指着最里面的那间牢房说道:“那里就是了。”

    挽妆摸索进袖中,悄悄地掏出一包钱袋子,不动声色地塞到守狱卒手里。

    “大哥,你们都辛苦了。”

    狱卒没有答话,只是镇定自如地将那包钱袋子收进自己的袖中,速度之快,连最近的挽妆都没瞧得仔细。

    狱卒转过身,对慢慢走到他们面前的沈青作揖告辞,沈青对他们摆摆手,他们便鱼贯而出,回到自己原本的岗位上。

    “沈大人?”挽妆不解他为何还跟在自己身后。

    沈青捋捋自己略长的胡须,扫过一眼四周,被他扫视一遍,周遭又开始呼天喊地的求救声。

    “沈大人。”挽妆又唤了他一声,他这才慢腾腾地压低了声音,对她说道:“陛下嘱咐之事今日必须要办妥,否则你我都难以交差。”

    原来他也知道,挽妆轻声笑了出来:“沈大人请放心,我自会向陛下交代一切。”

    沈青别有深意地看过她一眼后,然后才背着双手,向狱外走去。这个鬼地方,莫说是狱卒不愿意呆,如果不是今上有旨意,他哪里会跟着进去,沾惹一身的晦气。

    终于不相干的人都散得干干净净,挽妆放下衣袖,忍受着难闻的气味,朝先前狱卒所指的方向走去。

    “睿渊……”她一边寻找一边探头看着,那些黑漆漆的人里面,都没有文睿渊的身影。她的心被悬吊了起来,她很怕等到她看见睿渊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了,就像女儿刚出生的时候一样。

    “睿渊……”

    她的声音越来越焦急,她要他好端端地活着,她不会让他在这种地方悲惨地死去的。可是,随着她呼唤声的石沉大海,她的心也随之一沉。

    睿渊,你千万别有事啊。

    忽然,她停下了脚步,站在牢门的外面,看着里面蜷缩地一个身影,不由得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