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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请安(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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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飘着凉意的光芒中,挽妆由从云小心地扶上马车,跟在一旁的婢女作势也要跟上来,却教从云给拦了下去。

    “宫里也不是人人都可以去的,你就算去了也只能在宫门候着,还不如就呆在府里等着少夫人归来。”

    那婢女被从云一顿抢白,默然地停下脚步,望着马车缓缓离开。

    挽妆闭着双眼,一脸倦容地靠在车内,从云瞅着她这般模样,涌上心头的话也吞了下去。

    像是正路过街市,车外逐渐喧闹起来,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映出京畿的繁华。

    “从云,”挽妆忽然开口言道:“待会儿在天香楼停下,去买一笼翡翠水晶包。我记得以前凌姐姐和陶姐姐都是极爱吃的,如今凌姐姐嫁到宫里怕是很久没吃着了。”

    从云轻声应道:“是的,小姐。”

    挽妆又重新闭上双眼,还好她此刻要去的地方不是常府,而是别人都觉得冷冰冰的皇宫。可对她而言,那却是个极好的地方,尤其是现在的这个时候,不会有二娘的冷嘲热讽,也不会看见娘的心痛神色。那个所有人都觉得畏惧的皇宫里,有疼爱她的慧淑太后,有宠溺她的齐华哥哥,还有一直交好的凌姐姐。

    她犹记得,许多年前,凌姐姐是京畿第一美女,陶姐姐是第一才女,她则顶着第一贤女,她们三人俱是京畿城内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女子,求亲的媒人们只差没将那门槛都踏磨平整。那时的她们受尽众人的追捧,哪里会预料到今日的场景。

    人生一世,情字最为伤人。

    因着要先到宫里请安,挽妆特意地出门得早,可未料到的是被那文睿源折腾一番,耽误了些时辰,这一路上紧赶慢赶的,倒也没迟太多。

    宫里自是熟悉的,徐多福此刻并不在后宫,而是在殿上伺候着皇帝齐华。不过稍微有点眼力劲也都认出这位步履匆忙的主子是从前常府小姐,一路之上阻拦甚少。

    慧淑太后自打先帝薨逝后就搬离了栖梧宫,迁居到佛堂。开朝以来,皇室之内仅有一朝太后在世,那便是肃宗皇帝的静贤太后与静安太后,寿太后。静贤太后婉拒先帝孝宗为她新建宫殿养老的提议,继续住在原来的锦华殿中,泰安四年便去了。而静安太后一直住在佛堂里,若不是逢年过节时内侍监备上赏赐,宫里只怕是没几人知道还有这样的一位太后。静安太后死的那年,梨花开得特别的美丽,绵延不绝的白色里,她悄然无息地躺在佛堂后院的床上,没了声息。如同她的封号,先帝没有给予她和静贤太后一样的送葬仪式,只是草草地交代了内侍监去处置,安静地葬在肃宗的妃陵中。

    今上本也打算为她重新修葺养老的宫殿,却为她拒绝。她只让内侍监将佛堂重新修整一二,自己便住了进去。

    这里风景独好,与皇帝及妃嫔的寝宫都隔着一个湖。最近的地方不过是锦华殿而已,那里自静贤太后不在后,先帝便保留了原样,一直不曾有人居住。没有前朝的勾心斗角,她在有生之年也可以享受宁静的生活,不为人忧,不为人烦。

    挽妆赶到佛堂时,慧淑太后因前日偶染风寒,身子不够爽利,还未起身。

    “太后得知你今日进宫,昨儿夜里就在念叨了。”年过四十的瑞英姑姑是慧淑太后从安家带来的陪嫁婢女,太后的身边时一向是由她打理的。她听得院里在报挽妆的名字,便从屋里迎了出来。一番热络的话语,倒也不输旁人的亲昵。

    “太后身子可好些了吗?我该是早点就来探望太后的,如今才到,是我的不是。”挽妆跟上瑞英姑姑的步伐,一边示意从云按规矩就在屋外侯着。

    “皇后正在寝殿里侍奉着,太后就是有些担心你的事。”

    “凌姐姐也在,我正想跟太后请安后便去栖梧宫,这倒省下我一顿脚程了。”

    话语之间说着便进了正屋,挽妆还未曾落座,便瞧见正对面脸色甚为不善的常季兰。她还估摸着,能避开与那人的见面,没想着冤家路窄,到这里来也能碰上。

    “哟,这不是我那新出嫁的妹妹吗?三日不见,到底又水灵了不少。”常季兰将手中的茶杯搁下,专心致志地对挽妆冷嘲热讽起来。

    “瑞英姑姑,不如你先去伺候太后吧。”情知今日碰上便是免不了的一顿难堪话,挽妆微笑着对瑞英说道:“我急着想见太后呢。”

    瑞英凌厉地扫过一眼常季兰,拍了拍挽妆,才朝寝殿走去。留下皇后凌锦翾独力侍奉太后,她也确实有些不放心。

    连个宫女都敢对她蹬鼻子上眼,常季兰脸色自然不好看,但那宫女是太后身边的姑姑,她再多的不满也只能隐忍,心中的这团怒火也只得向挽妆发泄。

    “听闻文少爷连着三日都夜宿风月楼,不知你这新娘子有何感受?”见挽妆没有要理会的意愿,常季兰越发的气恼,话语更为难听:“文少爷可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没想到他连看都不愿意看你一眼,你真比那风月楼的解语花都不如。”

    “你……别说了。”挽妆还不曾开口,常季兰身边沉默的齐珞脸色难看起来。对于挽妆,他本就有着愧意,若不是因他的请求,挽妆何至于落得下嫁文睿源那个浪荡子弟!偏偏平日里待人和气的季兰对着挽妆就是咄咄逼人,逮住机会就一定会让挽妆难堪。

    “你!你帮着她来说我?”常季兰双眼一黯,竟像是委屈得要哭出来般。这个世上,常挽妆生来就是嫡女,在家里有父亲和大娘宠着,在宫里有太后和皇帝宠着,这些还不够吗?如今是连她的夫君也终究要宠着常挽妆了吗?

    眼瞅着常季兰眼角含泪的模样,齐珞自是心疼起来,将她揽入自己的怀中,轻声安抚道:“我并不是帮着挽妆来说你,不过是你这话说得有些过了。”

    一场夫妻情深的戏码在眼前上演,挽妆轻轻地用茶杯盖子拨弄着茶水。这茶好像是雪顶翠,有股清冷的寒香直窜入鼻间。微微升起的雾气,有些薄,挡不住对坐的那二人。如果再厚实些就好了,看不见就不会心痛,看不见就不会心碎。

    闭上眼,再深深地吸入一口气,她此刻必须忍住就要掉落的眼泪。别人的幸福,是她羡慕不来的,是她无法拥有的。那个人……对她那般的残忍,她该忘记的,也是必须要忘记的。

    也许从一开始,他就不是属于她的齐珞哥哥。期望的太高,于是摔的时候才会更痛,痛得连自己都不想是自己了。

    P.s:这两天只更了一章,我知道是我没有兑现两更的承诺,但请你们谅解我一下,因为出了点事情,所以才会这样的,不是借口,现在都被气得两三天没睡好觉,头都是一直晕着的,所以没有码字,把前面的存稿匀着发了。虽然这件事还会拖一段时间,但我最迟会在后天恢复两更的承诺,谢谢大家对千雪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