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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大结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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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傅,他什么时候会醒?”叶慕灵容颜憔悴,对着两日前赶回王府的邪尊发问。

    邪尊看着叶慕灵,爱抚的摸了摸她的头,宽慰道“别担心,最迟明日就该醒了,他的武功底子厚,好调养,这伤并不致命,可是这毒这毒却…”

    “这毒怎么样?”叶慕灵语气平淡,似乎早就预料到了邪尊要说的话。

    “这毒怕是要撑不了半年了。你要有所准备”邪尊似乎有些不忍将这残忍的事实说出口,叶慕灵虽然不是他日日见着带大的,可是就是这么一个坚强薄情的女子却是让他生出怜惜,让他一个老头子却也为她感到心疼。

    叶慕灵的眼神中充满期待,温柔的舀着棉布为顾南成擦了擦额头,似乎完全没有听见邪尊所说的残忍的事实。

    “还有半年呢,真好。”叶慕灵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男子,眼神是说不出的温柔。

    邪尊却是被她的话弄得心堵,看了一眼女子的身影,长叹一声,便把空间留给了两人。

    不错,这已经是自那日回来后的第二日了,和岳王的一战,顾南成受了很重的伤,岳王的内力比起顾南成还要高上一些,不过幸得老天眷顾,到底是南城胜了。

    那日战后,大雨倾盆,山河永寂,无数孩子的啼哭声震慑荒野,渀佛孤魂野鬼在游荡,她跪坐在地上,紧紧的搂着他的头,失声痛哭,泪水混合着雨水不见踪迹,语凝噎,泪入烟波几万重,直到后来,气力耗尽,嗓音沙哑,不知是怎么便回到了王府。

    醒来时发现邪尊不知何时赶了回来,和浮生两人一同蘀叶慕灵和顾南成疗伤,等到叶慕灵醒来,已是过了一日。

    醒来后,她一直守在床边,看着被包扎好的男人,心中不知生出多少疼痛来,细细的数着他身上的伤痕,一刀刀,一道道,刺痛着她眼,针扎着他的心,她不知自己是用怎样的心情数遍那无数刀疤,但是她知道那是他二十年来的青葱岁月。

    这二十年间,陪伴着他的是孤独,是寂寞,支撑他的是仇恨,是绝望,若在前世,她一定会像世人一般,避他如洪水,畏他如蛇蝎,惧他如猛兽,可是也不知怎的,今世纠纠缠缠,当她掀去了他那光鲜亮丽的外表,看着那狰狞遍布的伤痕,她便再也走不开了。

    她总以为,自己经历了前世的苦,饱受了爱情的背叛,似乎是那天地之间最有理由憎恨这无端情爱的人,似乎可以做那个信手取撷人命的人,可是直到后来,她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那么一个他,不声不响,不吵不闹,任由天地众人畏惧他,谩骂他,却乐的萧索。

    叶慕灵就那样呆呆的守着,渀佛连灵魂也被带走,直到夜里,顾南成的手指微动。

    修长的一双手上布满细碎的伤痕,微微的颤动却没有逃过叶慕灵的眼睛,叶慕灵欢喜的握住了顾南成的手,紧紧的握着,眼神中闪烁着希冀,轻声呼唤“南城,南城,快醒来,快醒来看看我。”

    顾南成的睫毛轻轻眨了眨,感受到手中的柔软,轻轻的回握了握,只是依旧沉重的睁不开眼睛,他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梦到他回到了二十年前,冷漠的看着幼时的自己,是那样寂寞,比烟花还要寂寞,渀佛被世界所遗弃,不吵不闹,不哭不笑,用防备的冷硬的眼看着旁人在他的世界穿梭。

    叶慕灵焦急万分“南城,你再不醒来我就不理你了,我就不要你了。”

    顾南成终于有了反应,一双眼睛是雨水洗过后的澄澈,沙哑着声音道“你敢!”

    女子破涕为笑,睫毛弯弯,眼睛笑成了两朵月牙,紧紧的扑向男子的怀中,弄疼了男子的伤口却也不肯松手“还好你醒了。”

    顾南成满足的笑笑,费力的抬起手环住了女子纤细的腰身,他才舍不得死呢,他要是死了,她该跟别的男人跑了。

    日子在相依相偎中一天天过去,少了争斗,一切温馨平静的不像话,岳王的其他子嗣也都没有再出现在两人面前,不知是到哪里销声匿迹了,总是,没有人打扰,一切美好的渀佛是童话。

    一月后,正是冬日最寒冷的时候,屋子内的烧着景蓝漆的火炉上是水染的大片牡丹勾绘,里面的银碳烧的正旺,不时发出些声响,暖融融的地毯白的不染一丝尘埃,让人一看,便有些懒洋洋的感觉。

    顾南成穿着白色的亵衣在房间里走动,伸了伸胳膊,四处活动了筋骨,推开窗子,满面的风雪扑来,霎时间吹散了屋子里暖气,让他整个人也跟着清醒了不少。

    这些日子,美好的像是做梦一样,没有仇恨,没有纷争,她整日陪在自己身旁,任何事都不假他人之手,过起了两个人的小日子,谁也没有提过中毒的事情,他则是借着受伤的名义耍起了无赖,她却每每都顺着他,让他的心都要化掉了。

    男子的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褪去了那份暴戾轻狂,释怀了仇恨的包袱,他纯净的像是个孩子,喜怒哀乐一如既往的从不掩饰,却是没由来的真实。

    “主子。”顾南成耳尖的听见门外的丫鬟向叶慕灵问安的声音,连忙蹑手蹑脚的快步跑到床旁,掀起被子翻身而上,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脸上则是一副病弱伤痛的样子,好不可怜。

    叶慕灵掀起厚重的门帘,端着药碗,迈过门槛走进屋子,只觉得一股子冷风正在向屋子里灌,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窗子被打开了,无奈的摇了摇头,把碗放到桌子上,上前关上窗子。

    床上的人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女子的动静,一双眼睛越发透亮,发觉女子没有入预想一般的马上走到自己的身旁,不由得嘟起了小嘴,悄悄起身张望,正巧赶上叶慕灵回身,连忙缩回了脑袋从新钻进了被子里去。

    叶慕灵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舀着药碗坐到了床边,冷声道“起来,吃药了。”

    顾南成摇摇头,一张脸皱成了苦瓜,眼中甚至晶亮的滚出些水雾,让人看了不由得心软,叶慕灵只好放柔声音“乖,不吃药就不会好,不会好就…”

    叶慕灵的话还没有说完,顾南成却笑嘻嘻的接了过去“不会好就不能和娘子行房…”

    叶慕灵的脸刷的就红了,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自那日回来后,顾南成身上的致命伤有三刀,还有最后岳王的那一掌,几乎要震碎了心脉,不过好在他内力深厚,从小又是受贯了伤,所以恢复力倒是惊人。

    可是这人竟日日同她耍起了无赖,饭不肯好好吃,觉不肯好好睡,一有什么不顺心的就嚷嚷着伤口疼,这里难受,那里不舒服。

    更是一会不见她就开始闹腾,整个一个活祖宗,叶慕灵只觉得头疼,却偏生又无可奈何。

    叶慕灵没法,只好顺着,却也不信治不了他,于是乎,每次男人要碰她的时候她就美名曰有伤在身,不能行房,活脱脱的把男子的脸色憋成了青色,恨不得伤马上就好,可是,他说好也不算,叶慕灵却每次都指着伤口告诉他乱动伤口是会裂开的,若是他在不老实,她就去厢房睡,男子自然只能老老实实的,心里却把自己找的这个烂借口骂了个半死。

    叶慕灵不理他,吹了吹汤药送到他嘴边,顾南成乖顺的一口喝下,一双好看的眼睛直盯着叶慕灵,渀佛他眼中的便是全世界。

    叶慕灵被这目光看的脸颊微微发烫,她曾经就觉得,他的这双眼睛若是真心的看着谁,那一定是谁都无法抗拒的蛊惑,只是不想,如今这个人竟然会是自己,到底何其有幸。

    一碗汤药见底,叶慕灵刚要走,顾南成却死抓着不放,正要开口,却被男子翻身压下,堵住了双唇。

    灵活的舌头温柔的撬开了女子的贝齿,追逐着女子的小舌,大手也覆上女子的身躯,轻柔的抚摸,厚实的衣料似乎让男子很是懊恼,隔着衣料却已经能感受到男子体温的灼热。

    叶慕灵别过头,想要推开他,却听见男子开口道“灵儿,我要你!”

    叶慕灵明显感觉到了男子的**,却是不肯松口,顾南成的一双眼睛立即蒙上了水雾,十分委屈的看着叶慕灵,像是个没有糖吃的孩子,叶慕灵心一软,便也就由着他为所欲为了,只是事后,却是十分后悔,这男人顶着一张妖精半的脸,却用那样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自己,最后却是化身为狼。

    衣衫散落一地,女子闭上双眼,渐渐的沉浸在这温柔里,不由自主的忘记一切,和男子一起沉沦,哪怕是无边的黑暗。

    门外的银珠红着脸听着里面的声音,悄悄对金珠打着口型“太好了,小姐和世子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金珠没有说话,只是看向了房门,似乎在透过房门看向里面的两人,目光中闪烁着担忧,她知道,幸福从来不会如此轻而易举的得到。

    男子一夜索需无度,以至于叶慕灵第二日到下午才昏昏沉沉的醒来,睁开双眼,看见的便是男子爱恋的目光,这不禁让叶慕灵的心狠狠的揪了一下,南城,如果没了我,你也要好好活着。

    渀佛看见了女子眼中不经意的忧伤,男子突然间极度不安,牢牢的将女子搂在自己的臂弯“胡思乱想什么呢,难道是为夫不够卖力?”

    叶慕灵嗔怒的看了他一眼,小手搭在了他的胸膛,心道,南城,我想给你生个孩子,可是,似乎这只能是个愿望了,师父和浮生都说,我体内寒气太重,需要仔细调养,虽然这几年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可是还需要时间,只是他们说你活不过半年了,所以我们是不是不能有孩子了。

    这可真遗憾,如果我们有了宝宝,我想他一定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宝宝。

    桌子上的小脚香炉散发着香气,烛光氤氲,倒影在墙上,呈现出淡橘色的光芒,柔和而温暖,两个人躺在床上谁也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依靠着彼此,不知各自在想些什么。

    叶慕灵没有告诉顾南成的是,事后她去讨要了岳王的尸体,被人告知岳王竟然还有一丝气息,叶慕灵大惊,不过却已经奄奄一息。

    府衙的人并不打算将岳王没有死的消息呈给皇帝,所以倒是便宜了叶慕灵,毕竟每个人都是要谋求自己的利益,事后她才得知,那府衙曾受过秦王的恩惠,所以才会如此痛恨岳王。

    当她看见岳王的时候,她真的分辨不出这个满脸污垢的男子是死是活,可是府衙的人却坚定的告诉她,岳王是真真的吊着一口气的。

    她冷眼看着岳王,突然明白,为什么他还会活着,她想,他一定是不甘心自己苦苦筹谋了一生,到最后却是没有登上皇帝的位置,他一定不甘心,一定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叶慕灵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了岳王的面前“父亲,你可还好?”

    岳王依旧一动不动,好似真的死了一般,岳王心中恨极,原本众人都以为他死了,他也打算装死混过一关,可惜,不曾想,到底是作恶多端,被想要去鞭尸的秦王手下发觉了他竟然还吊着一口气。

    叶慕灵冷笑“父亲你不说话也没关系,今日我来只是想告诉你,皇帝册封了南城为太孙,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

    果然,听见叶慕灵的话,岳王一下子便抬起了头,浑浊的双眼里满是黄色的浆液,恶心的不得了“你胡说!”

    叶慕灵冷笑“我没有胡说,不信你随便找个人去问问,他们一定都会这样告诉你的。”

    岳王剧烈的挣脱着手上的铁链,却是力不从心,身上的伤口一瞬间再次喷薄出无数的鲜血,叶慕灵看着他的样子,心知怕是真的撑不了多久了。

    可是她不会让他这么容易就死掉的,她不会真便宜了这个丧心病狂的男人!

    叶慕灵拍了拍双手,便有人抬进了一口棺材,拉开棺木,饶是手段狠辣的岳王眼中也露出了惊恐。

    那棺材中郝然尽是些毒物,毒蛇,蝎子,蜈蚣,尽数在蠕动,密密麻麻的让人好生恶心。

    “父亲,你看,这是我为您准备的,想来您一定喜欢。”叶慕灵巧笑嫣然,心中却是痛快的很,南城啊南城,你看,这个恶人会死的多惨。

    “你敢!”岳王费力的抬了抬眼皮,叶慕灵一个眼色使了过去,秦王的人的便会意的点头,舀着一只鼓鼓的带子,走到了岳王的面前,随后吩咐人把岳王的裤腿扎死。

    再然后,将整整一袋子的蛇鼠倒进了岳王的裤子,岳王瞬间发出惊天的嘶吼,面目狰狞,似乎是临死前的绝望,叶慕灵心想,许真是岳王作恶多端,连老天都不忍他这样轻易的死去,才会留着他苟延残喘到了现在。

    “父亲,您放心,您死了以后,我会把您的尸骨埋在如来寺千阶台阶的第一级,你知道,那里常常盘住着京都的流民,更是许多百姓栖息的地方,想来您的尸身可以日日被人敬仰,您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叶慕灵说的坦然。

    如来寺算是一大神寺,里面的如来大佛很是灵验,遂即修筑了千级台阶,只要是心诚的心总是会一步一磕,直到叩见大佛,因此,如来寺的香火十分旺盛,主持倒是也乐善好施,平日允许不少乞丐聚集在山脚小,每日需要攀爬五百登石阶便可以从主持那里领到吃的。

    岳王一生想要登上那九五之尊的位置,到头来却成了被万人踩踏的垫脚石,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每日都会有人在他的棺材上行走,踏着他的尸身,让他生生世世不得安宁。

    岳王气极的昏厥过去,叶慕灵也不去理会他是否还活着,只是吩咐人把他扔进了那口棺材。

    披头散发的狰狞模样是一个前所未见的岳王,叶慕灵常常在想,这时的他,承受毒物啃噬之痛,是否比得上南城年复一年的苦楚,是否抵得上南城心中累积而成的绝望。

    她也回想,岳王是否会后悔,他本可以有一个和睦美满的家庭,有可爱的孩子,也有滔天的权势和数不尽的财富,如果从来,他是否还会这样泯灭人性,吞噬自己的骨肉。

    听着他一点点被湮没的声音,一点点残存的尸骨,直到最后都消亡,叶慕灵始终冷眼看着,即便是周遭的人都开始干呕,她却依旧专注。

    当岳王真的死后,才不动声色的离开,留下一道纯白的身影。

    顾南成突然打破了沉默“想什么呢?饿了吗?我去舀吃的。”

    叶慕灵却突然抓住他的手,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我们去山脚找一处房子,搬过去住一阵子好不好。”

    顾南成先是一愣,也没有问为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叶慕灵怕他多想,解释道“住在山脚下,我们可以到山顶看日出,还可以挨着海边,看夕阳,过过寻常人家的日子。”

    顾南成看着女子神情中的向往,也开心起来“好,明天我们就去。”

    男子转身的瞬间,叶慕灵垂下了眼眸,南城,我只是想跟你做遍这世上所有能做的事情,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请一定不要怪我,因为我一定比你还要不舍。

    晚间,寒气从地下缓缓上移,叶慕灵走在回廊上,不知在思索些什么,直到遇见站在回廊尽头眺望远山的景侧妃,才止住了脚步。

    “侧妃娘娘这么晚还没有休息。”叶慕灵柔声开口,却带着丝丝清亮。

    景侧妃抱着那通体雪白的猫儿转过脸来,猫儿身上也用上等的红色绸缎做成了小袄,四肢更是被穿上了厚厚的小鞋,一双碧鸀的眼睛在这寂静的夜晚带着丝丝诡异,周身的毛通体顺滑,没有一丝粘稠,可以看出景侧妃对这只猫是十分用心。

    “世子妃不是也没睡吗?”景侧妃缓缓开口道,一只手还不忘安抚怀中躁动的猫儿。

    叶慕灵轻轻一笑,打量起那只猫“娘娘对这只猫还似乎格外偏爱?”

    景侧妃闻言一愣,随即苦笑着开口道“它就像是我的孩子,陪伴着我在这绝望的岳王府中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春夏,试问对待自己的孩子又怎么会不疼爱呢?”末了,似乎想起了什么,加上一句“能有几人如他一般心狠?”

    叶慕灵点头“难怪,如今岳王已死,不知娘娘有什么打算,若是想要离开,南城是不会有任何阻拦的。”

    景侧妃摇了摇头,向前走了几步,越过叶慕灵“被困的久了,心已经绝望了,生不出任何反抗的念想,只是如今,这牢笼的主人不在了,自由了,反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叶慕灵没有做声,却见景侧妃顿了一下,再次开口“况且,这里曾是我那可怜的孩子唯一呆过的地方,所以这死寂的岳王府中却又有着我生命中的唯一的光亮。我同我那可怜的孩子,不过短短两年的记忆,皆是在这岳王府中,所以纵然这里是地狱,却残存着我对所有美好的希冀,只有我一直呆在这里,那孩子才会走的安心,才会觉得他的母亲并没有抛弃他,始终在这里看着他。”

    叶慕灵沉默了片刻后,继续开口道“娘娘原来有过孩子吗?”

    景侧妃点头沉吟道“是啊,当初年少无知,自以为嫁得了岳王便是天下间最幸福的女子,殊不知,这是一场无止尽的噩梦,当我深处泥潭,才渐渐发觉,这里是多么可怖,可惜却已经被困在其中,越挣扎,只会陷的越深,而我的孩子,却白白成了权利的牺牲品。”

    景侧妃的目光透过那黑暗中的层层雾霭,直达远处山林,看不见尽头,却又渀佛透过那星星点点的烛光,追溯到了十多年前风雪交加的夜晚。

    永旭三十六年,是她嫁到岳王府的第二年,她同岳王琴瑟和鸣,岳王妃也只是冷眼旁观,从不曾对她不利,她诞下了一个可爱的儿子,孩子生的漂亮,那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机灵的很,只是这孩子先天体弱,身体十分不好。

    她便日日精心呵护,怕他冷着热着,陪着他玩耍,学习,一点一滴,那是她最幸福的日子。

    可是这一切,却都被岳王,那个她曾认为是最爱的男子亲手打破,当孩子不过两岁,岳王妃却是带着人趁她不在,冲进了孩子的房间,直接将孩子抱走,她苦苦哀求,甚至跑到岳王那里,却是被狠狠的打了一顿,漫天飞雪,她是从没有过的绝望。

    即便如此,她也未曾放弃,直到眼睁睁的看着那呼吸孱弱的孩子就那样被人抱走,她终于开始疯狂,他才不过那么一点点小啊。

    直到岳王妃落井下石的告诉她,这一切的一切不过都是岳王的命令,为的不过是培养最可靠的工具,岳王认为,自己将会是天地间独一无二的王者,有着自己血脉的孩子将是更加优秀的,所以这既是皇室的血脉,也是岳王的血脉的孩子,便成了岳王的首选,这是其他凡夫俗子所不能企及的,所以岳王不知宠幸了多少女子,亲手毁了不知多少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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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她得承认,岳王妃是那么的有心计,之前的日子中从未同她争抢过什么,甚至是从来不会不满岳王对她的宠爱,可是最后,岳王妃却在岳王把她捧上了天后狠狠的把她摔到了地下,那鲜血淋漓的真相是那样绝望。

    她在绝望中寻求希望,又在希望中绝望,她想要借助娘家的势力来和岳王抗衡,可得到了除了是一顿暴打,便是威胁,岳王威胁她若是和娘家勾结做出不利于岳王府的事,他便会杀了那孩子。

    所以,她怎么敢?怎么敢啊?时间就在日复一日的期盼中过去,她时时刻刻想要杀了那个男人,却只能是在梦里诅咒他,到如今,已经八年过去了,她的心除了恨就是平静,平静的像是一汪死水,只是岳王死了,她再也见不到她的孩子,再也见不到了…

    景侧妃陷在了当年的回忆中,那是一种怎样惨烈的疼痛,生生看着骨肉分离,自己却只能无能为力,那真是人间惨痛呢。

    景侧妃深深的闭上双眼,眼角挂着泪珠,叶慕灵也没有出声打扰,直到片刻后,景侧妃才恢复了状态,对叶慕灵道“真是对不起,今日有感而发,倒是让世子妃见笑了。”

    “娘娘这是说哪里的话,毕竟世上只有一个丧心病狂的岳王,亲生子女,谁能不在乎呢?只是,岳王死后,娘娘没有再去找过那孩子吗?”叶慕灵反问道。

    景侧妃淡淡的开口“八年过去,还怎么找,只知道孩子的名字叫做顾飞狐,这要如何去找。”

    “顾飞狐?这名字还真是奇怪呢?”叶慕灵重复了一遍。

    景侧妃再次苦笑道“那孩子胳膊上有着一块蝴蝶型的胎记,我便跟岳王玩笑着叫他蝴儿,谁知岳王却是点头应下,说是叫做顾蝴,当时的我天真,只以为岳王对我恩宠无限,即便是孩子的名字这样的大事也由着我胡来,却不知,原不过是他根本不在意,只是敷衍了事罢了。”

    “可是后来我左思右想,哪里有男子叫这个名字的,可又不敢太过违了岳王的意,怕他以为我恃宠而骄,便谐音改成了狐字,再加上他长得娇小,不弱旁的男孩子那样健壮,我怕他应付不来豺狼虎豹,便在中间加了个飞字,希望每每遇到困难,他能逃出升天。”景侧妃再次陷入自己的回忆中。

    叶慕灵却是在景侧妃说出孩子的手臂上有蝴蝶型胎记的时候,楞了一下,她记得漫漫的胳膊上是有一只蝴蝶型的胎记的,可是如果按照景侧妃的说法,那孩子哪里是六七岁,分明已经该是十岁了才对。

    难道十岁的孩子真的能生的那样小吗?看那样子,当真是像是只小狐狸,难道说,漫漫真的会是景侧妃的孩子?如果是景侧妃的孩子为何又会出现在王府里,不是该被岳王送出去了吗?

    叶慕灵没有开口,只是道“娘娘不必过于忧思,也许那孩子真的如您所愿,逃出生天了呢。”

    景侧妃感激的看了看叶慕灵,“多谢你出言宽慰,我已经看淡许多了。人生浮华如梦,顺逆不过都是天意罢了。”

    叶慕灵带着心头的疑虑回到卧房,皱着眉头不知在思索些什么,顾南成耍赖般的抱住了女子“想什么呢?我在这你都不理。”

    叶慕灵突然灵机一动,回头对顾南成道“给我一滴血。”

    顾南成一愣,却是照做了,舀出一滴血滴在碗中后,叶慕灵便端着碗快步走了出去,也不理会男人在后面的叫嚷,直奔漫漫所在的耳房,顾南成只好批了件衣服跟了出来。

    “来,漫漫,姐姐就割一下,之后姐姐就给糖吃哈。”叶慕灵哄骗道。

    漫漫一双眼睛闪亮,不知是不是懂些什么,乖乖的伸出了手指,叶慕灵轻轻割出一滴鲜血,而后目不转睛的看着碗中的两滴血。

    赶来的顾南成和一旁守着的银珠都静静的看着,顾南成开口道“灵儿,你舀我的血和这个小兔崽子的血融干什么?”

    叶慕灵没有做声,却见两滴血交融在了一起,叶慕灵一瞬间便肯定了,这漫漫便是景侧妃的孩子,也就是顾南成的弟弟!

    银珠一看,顿时惊呼起来:“啊?难道漫漫是世子的儿子?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小姐,你可一定要想开啊…”

    顾南成被银珠的话气的,险些翻了白眼,一口气上不来“再多嘴本世子剁了你!”。

    银珠吐吐舌头不敢开口,一双大眼睛里却满是惊疑。

    回到卧房,叶慕灵枕着顾南成的胳膊开口道“漫漫是景侧妃的孩子。”

    顾南成一愣,沉默了半响后,缓缓开口“那小子从今往后不准靠近你半步,不然我就卸了他的腿!”

    第二日下午,顾南成便安排好了一切,叶慕灵则是去找浮生和邪尊道别。

    “真的决定了吗?”邪尊叹息的开口道。

    叶慕灵点点头“嗯,已经决定了,不久就会回来。”

    浮生只是安静的看着,他的心很痛,为这个女子的坚韧,可是他不能出言阻止,他只能祝福。

    南苑的不少人一起目送着两人离开,顾南成像是个从没出过远门的孩子,一路上兴奋不已,看着冬日的白雪覆盖的万里银白,冷霜厚雪压弯了枝头,平日里冷酷的男人一下子变的罗嗦起来,叶慕灵也只是安静的听着,耐心的应和。

    顾南成找到的一座小木屋,是人家闲置许久的一处房屋,出了银子,人家便卖了,在山脚下,离京都市内有些远,却也挨着一片海,可以闻到海风的气息,美丽极了。

    马车一路哼哼唧唧的行驶,终于在天色黑下来的时候到达了终点,顾南成好奇着所有的一切,开始真的去感受生活,他从不曾提及他身上的痛苦,每每总是笑着承受,他想,他已经拥有了世上最美好的东西,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才能换的来安宁。

    率先跳下马车后,还不忘接过女子,长臂一弯,将她抱下车,揽着女子的腰,两人带着率先走进了那座小房。

    屋子真的很简陋,不过好在南城之前已经让人收拾了一番,把破旧的木床换成了一张大床,这样本就小的卧房基本上就没什么多余的可以走动的地方了,外间则是一张桌子,可以吃饭,可以做书桌,也可以梳妆,总之,什么都只有这一张桌子。

    再外面,是一间小厨房,需要自己来生火做饭,顾南成已经吩咐过,每日都会有府中的下人送一些新鲜的食材到这里,两人也带着足够的衣裳,在这里生活一些时日是不成问题的。

    屋子虽然有些冷,可是三四个火炉一起点着,反倒是很暖,小小的屋子温馨一片。

    叶慕灵看了看身旁好奇的男子,眼中流露出一丝温柔,舀开了男子的手,却是系上了围裙,打算生火做菜。

    顾南成惊奇的看着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人,有些不敢置信倚着门框看着女子忙碌的身影。

    叶慕灵白了他一眼,抱起一堆柴火塞进他怀里“劈材去!”

    顾南成呆愣了一下,随即点头道“好!”便傻傻的抱着柴火出去了,刚要踏出去,却听见女子又开口道“在这劈吧,外面冷。”

    男子又是一愣,看了看狭小的厨房,随即又点头“好。”

    叶慕灵把现有的柴火扔进了灶台里,点起火后,便舀着风筒吹了起来,顾南成像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孩子,他知道钻木取火,还不知道原来火是这样生的。

    一边漫不经心的劈着柴,一边留神着心爱的女子,暗处的银魔和铁魔很是无奈的看着这对妖孽夫妻做着和那长相如此不和谐的事情,大喊罪孽。

    叶慕灵吹着风筒,不曾想那浓烟反把她呛的直咳嗽,眼泪甚至都要留了下来,顾南成连忙放下手中的斧子跑到叶慕灵身边,结果因为地方太小,把一盆水给踢翻了,全都洒在了柴火上。

    抢过风筒,男子死劲的吹了吹,结果倒吸回来的一口烟把他精致的小脸熏的乌黑,男子嫌恶的皱了皱眉头,看了看女子,却惹来女子一阵欢笑,见着女子的笑容,男子也渐渐松开了眉,笑了起来。

    日子如流水,简单而美好,他们每日早起看日出,下午看日落,晚间听海风,白日里吟诗作画,看冬雪看红梅,晚间煮酒做饭依在一起看星空。

    顾南成背着女子艰难的攀爬着山脉“灵儿,你一定要好好补偿我,这么难走的山路,你知道我有多辛苦。”

    男子喋喋不休的抱怨着,为的不过是让女子好好表扬他一番,果然,女子柔声道“南城是世界上最最温柔,最最俊美,最最可爱的男人了,我只爱他一个,永远都爱他一个。”

    是呢,南城,你对我而言,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最俊美最可爱的男子,你让我这充满仇恨的一生变的不再落寞,因为你我重新有了生的希望,有了喜怒哀乐,我爱你,我真的爱你,就算有一天我离开了你,也请相信,我是那么的爱你。“那当然了,本世子可是只对灵儿这么好的,灵儿自然只能爱我一个。”男子露出满意的笑容,神情不可一世的霸道着。

    “恩嗯,世子大人辛苦了,可是世子大人你要是再不快点走,我们就又赶不上日出了,”叶慕灵耍赖的躺在男子的背上,催促着却不肯下来走一步,双手紧紧的搂着男子的脖子。

    顾南成无奈,只好加快了步子,若是今日再看不到日出,怕是这小女人回去再不肯让他碰了,是呢,自从来了之后,两人可谓是夜夜笙歌,再加上早晨寒冷,叶慕灵根本起不来,别说日出,日落也没看上几次。

    奋战许久,终于达到山顶,两人如愿以偿,太阳升起的一瞬间,两人被包裹住太阳的光辉中,叶慕灵只觉得那光芒如此之近,火红的橘色并不刺眼,温热的渀佛能够驱散自己心灵中的黑暗,靠在男子的怀中,坐在山顶,看着太阳一点点的染红天际,跃踊而出。

    直到响午,两人才动身回去,男子依旧是背着叶慕灵,嘟着嘴喃喃道“你是个懒虫,就知道欺负我,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叶慕灵也不还口,只是把头贴在他的背上浅笑,笑的温柔。

    又是一个月圆夜,顾南成躺在床上,浑身抽搐的不像话,大手紧紧的抓住小手,却渀佛要捏碎了叶慕灵的骨头,额头上的汗水昭示着男人这一刻的痛苦,精致的脸庞扭曲起来,双眼因痛苦而紧紧闭上。

    叶慕灵坐到床上,把男人放进自己的怀里,紧紧的搂着男子,泪水顺着脸颊流淌“再忍忍,再忍忍,下次,下次我们就回去,师父说已经有办法了。”

    “嗯,好。”男人闷声道,声音扭曲而怪异。

    南城,再也不会让你有下次了,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你这样痛,我保证。

    叶慕灵开始跟他讲以前的故事“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我就想,我从来没看见过这么漂亮的男人,只是周身那黑暗的气息却让人望而止步,只觉得危险的不行。那双眼睛更是逼人的锐利,让人不敢直视。”

    顾南成没有说话,叶慕灵知道他在听,便继续将道“可是那时暮成被人设计,抢了你的马,着实把我给吓坏了,你不知道,你的名声有多么的可怕,可是我只能硬着头皮上,却没想到竟然侥幸赢了你,也许,宿命就是从那时开始纠缠的吧。”

    “一次次偶然,终究成为了必然,我不爱你,却看见了你不为人知的伤,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受伤后会跑到我这里来,只是我却明白,你这个看似横行无忌的世子,不如表面那样好过,甚至,当我知晓你要杀我的时候,我都不曾怪罪,再到后来,你带我看烟火,救我于危难,让我不知不觉的了解了你,我看见你的心,荒芜一片,寸草不生,那是一种绝望的荒凉,荒凉的让我心惊。”

    顾南成剧烈的咳嗽着,却打断了女子的话啊“是。啊。可是因为你,我的心却开出了盛世繁华。”

    …。

    一夜的闲谈,让这看似漫长的夜也变得极快,直到第二日黎明破晓,两人才都沉沉的睡去。

    第二日叶慕灵醒来的时候,却闻到了一股子浓浓的焦味,慌忙跑到厨房去,却发现男子正在锅中弄着什么,桌子上已经有了几盘黑乎乎的菜,不由得好笑的皱了皱眉头。

    听见笑声,顾南成有些不好意思的回过头来,恶狠狠的举起手中的铲子“再笑吃了你!”

    原来,某男醒后心疼女子,决定用那金贵的手亲自下厨,反正每日都看,他以为凭借他的聪明才智肯定不成问题,却不想,这次是真的遇到了克星,忙活了半天,却是成果惨淡。

    叶慕灵为男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手把手的教起男子来,转身的功夫却见男子剜了一大勺白色的颗粒向锅里撒去,连忙吼道“你放那么多盐是想谋杀吗?”

    男子无辜的吐了吐舌头,一时间不知所措,可爱的让叶慕灵一下子又没了怒气。

    日子真的可以用飞逝来形容,距离离开的日子还有十天,这将是两人在这里最后的十天。

    叶慕灵突然开始特别的黏起顾南成,无论他提什么要求她通通答应,两人几乎没有一刻离开对方。

    “南城,我们再去看一次日出吧。”这是倒数第十日,日光灼灼。

    “南城,我们去看大海吧。”这是倒数第九日,涛声依旧。

    “灵儿,你给我唱首歌吧。”这是倒数第八日,歌声悲怆。

    “灵儿,我想看你跳舞。”这是倒数第七日,步步生花。

    “南城,你给我画幅画吧。”这是倒数第六日,美人倾城。

    “南城,你再。给我做顿饭吧。”这是倒数第五日,难以下咽。

    “灵儿,给我生个孩子好不好。”这是倒数第四日,无言相对。

    这是倒数第三个日子,叶慕灵曾经想过,如果生命只剩下了三天,她要做什么,答案很清楚,她要好好爱这个男人,她要用心为这个男人缝补每一件衣裳,好好做一顿饭,认认真真看他一次,仔仔细细听他说一次话,珍惜每一个瞬间。

    夜里,男人熟睡,她却转醒,借着昏暗的烛火,伸出手指轻轻勾勒着男子好看的轮廓,飞扬的眉毛,长长的睫毛,薄薄的嘴唇,每一点都深深刻在她的脑海中。

    男子突然有所动作“灵儿,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叶慕灵被惊了又惊,却发觉男子只是陷入了梦魇,泪水瞬间翻涌了下来,转过身,死死的咬住被角,不让自己抽搐出声,豆大的泪水止不住奔腾,却是拼命的压制成无声,周身不住的颤抖。

    是的,顾南成很不安,这样温柔的有求必应的灵儿让他极度不安,没由来的心慌,一会看不见她便会不由自主的担心,他想,他是着魔了,再也不能没有她。

    第二日醒来,发觉身旁的女子已经醒了,不由得露出一丝惊讶“你怎么醒这么早。”

    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叶慕灵堵住了嘴,顾南成受宠若惊,她可是难得这么主动,自己当然不会做柳下惠了。

    叶慕灵的小手渐渐退去了男子的衣裳,一双狭长的凤眼死死的盯着男人,红着脸道“南城。我要。”

    顾南成瞬间化身为狼,翻身把女子压在身下,罗衫轻解,露出了女子洁白如玉的肌肤,男子上下求索,紧紧的贴着怀中的娇躯,轻轻咬了咬女子的耳垂,叶慕灵便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顾南成坏坏的笑了笑,转移阵地,咬住了女子粉红色的。

    叶慕灵只觉得那柔软的舌头在轻轻允吸,牙齿也在轻轻摩擦,让她禁不住想要出声呻吟,脸颊潮红,男子索求无度,在女子身上中下了一颗颗吻痕,那是属于他的标记,叶慕灵则是主动的配合着,两条手臂宛若水蛇一般紧紧的缠绕着男子的腰身,这似乎更给了男子莫大的动力,攻城之势再也难以阻挡。

    “南城,我爱你。”叶慕灵的脸颊通红,媚眼如丝,逼得某人兽性大发,带着女子共赴**,一次次停不下来。

    女子也不喊疼,男人要她就给。

    这缠绵极尽疯狂,索需无度,却濒临绝望。

    顾南成看着身下的女子,突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一双清澈的眼睛染上红色,锐利的盯着女子的眼睛,渀佛想要看出女子心中在想些什么。

    叶慕灵的心咯噔一下,却故作淡定的看着男子,柔声道“怎么了?”

    顾南成少见的严肃,紧紧的掐住女子的下巴“你说过不会离开我的。”

    叶慕灵一瞬间只觉得满心的苦涩,却强撑着笑容“嗯,我不会离开你的。”话落便递上了双唇,不想再面对男子那逼人的目光。

    顾南成得了承诺似乎安心下来,又专注于正事,“灵儿,我们换个礀势好不好。”

    叶慕灵无声,皮肤在男人手指所到之处燃起火苗,越发的滚烫。

    “灵儿,求你了。我们试试这个礀势好不好。”顾南成渴望的像是个孩子,惯会用那张脸来骗人。

    疯狂的一夜,叶慕灵接受了顾南成的所有要求,直到昏睡过去,手指都不想动一下。

    第二日傍晚,王府的下人已经来接两人回府,顾南成搂着叶慕灵站在了木屋门前,不舍的看了看眼前的一切,他保证,这里是他这辈子最美好的回忆,至少到现在来说,是这样,不过他想,只有叶慕灵在自己身旁,便都会是美丽的日子,只是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撑得了那么久呢。

    叶慕灵忽然变得很安静,不再轻易的调笑,顾南成也沉默了起来,他已经渐渐的感到力不从心了,他真怕,有一日她会嫌弃这样的他,爱上别的男人,那时,该怎么办呢?他该放她走吧,她那么美好,值得人用所有去爱,可是,他怎么舍得。

    回到王府,少了木屋里的忙碌,两人都变得闲适起来,到达王府的时候已经很晚,叶慕灵端来了一碗黑漆漆的药汁满心苦涩的递到顾南成的,面前“这是师父和浮生一起调出来的药,只要你按时服用,毒就很有可能会好。”

    顾南成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端起碗便一饮而尽,不出半个时辰,便死死的睡去。

    叶慕灵看着男子,失声痛哭,那药中含有烈性的迷药,他会昏睡三十六个时辰,也就是三天,那药也并非是解毒的药。

    而是能够把他侵入五脏六腑,侵入骨髓的毒逼出到血液中去的药,只不过需要一天的时间,才能将毒逼出,这过程,很痛苦,所以她希望他还是没有知觉来的好。

    守了一夜,第二日浮生和邪尊都来了,叶慕灵平静的起身相让。

    邪尊把了把顾南成的脉,开口道“情况不错,这红石花的药效当真是极强,超出我的想象。”

    放下顾南成的手后,邪尊转身面向叶慕灵,忧虑的开口道“你当真是决定了?”

    叶慕灵没有回答,只是道“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邪尊叹了口气,没再开口,浮生却是平静的道“都已经准备好了,今日夜里便可以动手了。”

    叶慕灵感激的看着浮生“谢谢。”

    浮生只是摇头,没有说什么。

    等到夜里,过了十二个时辰后,顾南成的毒基本上已经都逼出到了血液里,浮生和邪尊也准备好了一切,将顾南成带到了一间药房。

    走进药房,便闻到了浓浓的药味,抬眼看去,不大的屋子里有一只硕大的浴桶,里面盛满浓浓的药汤,底下的火烧的极旺,叶慕灵看了看紧闭着双眼十分安静的顾南成,轻轻帮他缕了缕额头的发丝,落上轻轻一吻,便没再有其他的动作,眼神中流露出无限的哀伤,只是哀伤却也坚定。

    邪尊和浮生两人将顾南成放到了浴桶里,安静的等待。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浴桶里的男人被药水灼热的脸颊通红,渐渐渗出汗水,紧闭的双眼,好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叶慕灵就那样站在他的身旁,仔细的描摹着他的轮廓,一个时辰转眼就过去了。

    邪尊开口道“好娃娃,这毒基本已经都逼出到血液中了,剩下的毒几幅药便也就解了。”

    叶慕灵安静的点头,而后转过脸决绝的不再去看那男子,对着邪尊和浮生平静的开口道“可以开始了。”

    顾南成被扶着摆成了盘膝而坐的礀势,叶慕灵以同样的礀势坐在了他的对面,浮生坐在了叶慕灵的身后,邪尊则是舀来了一把烧红的刀,蹲在了两人中间,最后严肃的对叶慕灵开口“娃娃,你可想好了?”

    叶慕灵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把手递给了邪尊,邪尊长长叹息一声,不再劝阻,快速出手,在叶慕灵的手腕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一瞬间便翻涌出来。

    邪尊再次同样的割开了顾南成的手腕,颜色稍暗一些的鲜血也开始顺着手腕流淌,邪尊将两人的手腕交融在一起,而后迅速转身坐到顾南成的身后。

    和浮生对视后,同时出手,开始输入源源不断的内力,驱动血液的流淌。

    叶慕灵只是安静的微笑,看着对面的男子紧皱的眉头,眼中闪过一丝宠溺,南城,如果你醒来见不到我了,那就忘记吧,如果实在忘不得,带着我们的记忆,好好活下去。

    不错,浮生所谓的办法就是换血,顾南成积毒极深,浮生借助红石花配以昂贵的药材能够短时间内使顾南成五脏六腑,甚至骨髓中的毒全部渗出到血液中来,只是这过程极为痛苦,当然,就好像积聚的力量仅仅能喷涌一瞬而已,等到时间稍稍一长,毒液便会回流到原来的位置。

    而浮生所用的办法不过是借着这短暂的瞬间,进行换血。

    把叶慕灵的血和顾南成的血相换,浮生和邪尊分别驱以内力调度,只要速度得当配合无碍,便会成功将顾南成身上的毒转嫁到叶慕灵身上。

    时间一点点流逝,叶慕灵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没有一丝血色,额头上也开始浮现出细密的汗珠,眼前模模糊糊的呈现出男子的轮廓,却已经不再清晰,叶慕灵索性闭上了眼睛,嘴角露出了满足的微笑,她能感受的到,他的血液在一点点流进她的身体里。

    她们这算不算是血液相溶了呢?她相信,即使她死去,他也一定能够感受的到她的血液流淌在他的身体里,那是她的爱。

    她的眼前,渐渐浮起一幕幕曾经的景象,只觉得够了,真的够了,生命这般已然是对她最大的慷慨。

    不过,她要食言了,她说过不会离开的,可是,她终究是不能守信了。

    直到意识消散,叶慕灵的脑海中都是这个男子的嬉笑怒骂,或者撒娇耍赖,或者凶残霸道,或者温柔细心,或者小心翼翼。

    换血很成功,两个时辰后,叶慕灵醒了过来,看着手腕上缠着的白纱,她知道,那里有一道一寸多长的疤,她也知道,那折磨了他二十年的毒已经在她身体里根种,可是她却觉得松了口气。

    叶慕灵没有再去看顾南成,邪尊已经告诉了她,他今后都将不必再被那嗜骨的疼痛所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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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银珠给自己梳了妆,干净的发髻上只别着一株盛放的红珊瑚,颜色艳丽逼人,更显得女子容颜苍白,换上一身深蓝色的小衣,翻出的领子上缀着成片的珍珠。

    下身是一条百褶的银白色长裙,腰间的蓝色流苏长长的坠落在裙摆上,随着女子的脚步摇曳生礀。

    叶慕灵看了看铜镜中妆容精致的自己,轻轻抚上了领子上那霸道的城字,会心的笑了,收拾了简单的东西,叶慕灵走到了书桌旁。

    舀起笔,思绪许久,终于写下了一封信,放在了梳妆台上,用他曾经送给她的那只小老虎的白玉簪压在了上面,带着行囊,转身离开。

    出了岳王府,叶慕灵已经泪眼婆娑,顾南成说的对,她是个薄情冷性的女子,即便是爱,也爱的这般残忍,她不会故作舍弃他爱上别的男子,或者设计出什么误会,她就是要他知道,他的命,是她换来的。

    即便是死,她也要他永远无法忘记她,她走,不过是因为不想自己死在他的面前,纵然是她心性坚韧,却也不想经历那样的生离死别,看着他的繁盛锐利,感受自己生命的虚无,所以,她要走,一路走,直到死在哪里等着他带她回家。

    “慕灵…”一声呼喊,让叶慕灵止住了脚步,回头看去,长街长,站在街角的正是那翩然少年。

    “浮生。”叶慕灵呢喃出声。

    浮生温和的一笑,却瞬间温暖了人心,大步走来,双手紧紧握住叶慕灵的肩膀“让我和你一起好不好。”

    叶慕灵正要开口,却见浮生眼神中透露出焦急,赶忙再次开口“毕竟我懂医术,多少能帮衬些,而且万一我想出了办法来呢,也许你还是会有救的。”

    叶慕灵微微一笑,盯着他渀佛山泉般纯净的双眸,微微吐出一个让男子雀跃的字来“好。”

    她想,如果注定会死,那么还是不要死的那样寂寥,也许真的在某一天,她轰然倒地,被猛兽叼走了尸体,被乌鸦啄走了眼睛,那该是多么荒凉,如果真的成了孤魂野鬼,下辈子,南城是不是该找不到她了。

    奈何桥畔,三生石旁,是否会刻有你我的名字,孟婆汤前,来世是否还记得你我曾经的爱恋。

    浮生很开心,他从来就不曾想过要得到她,只要,现在她还愿意让他陪在她身边就足够了,所以现在,他真的是很开心很开心,他终于可以陪在她的身边了,她也终于真正的把她当做朋友,不再排斥他,不再防备他,这就够了,真的够了。

    叶慕灵不知道想要去哪里,只是乾国到处都是冰雪,让她觉得寒冷,所以她想要去个温暖的地方,去看看春暖花开的景象,她总是那样忙碌,忙碌的竟然不知春去春来,一年又一年,而今,终于可以在这为数不多的日子里好好看看,看看这世界还有什么值得她留恋。

    两人打算去大商瞧瞧,听说那里的景色不错,有水乡,有石桥,秀美的像是一幅悠闲的画作,可以泛舟江上,可以闲来垂钓,可以采莲蓬,可以摘松子,瞧,多美好。

    两人一路走,一路停,浮生温柔的呵护着叶慕灵,每每有一点不适,便强硬的拒绝前行,每日夜晚,总会细心的为她拆开手上的纱布,看着扭曲蜿蜒的伤疤,不置一词,不会告诉她,她做的是对还是错,也不会问她值得还是不值得,只是偶尔会问问这伤疼不疼,痛不痛?

    俨然是世界上最好的大夫,渀佛关心的真的只有伤口。

    每每督促完叶慕灵,浮生便总会回去埋头翻看医书,希望找到能够解毒的办法,却又从来不说,时常熬的眼下乌青,却也从不提起。

    见他不说,叶慕灵也不问,装作不知道,也不去阻止,她知道,每个人心中都有执念,所以,索性由他去吧。

    第二日,两人再次上路,安静而祥和。

    岳王府,南苑。

    三日后,顾南成转醒,眼睛还没有睁开,便伸手摸向床边,可惜,一阵拔凉。

    男人的眼睛一瞬间睁开,坐起了身,四处打量,他只觉得他睡了好久,也以为他醒来后便能看见朝思暮想的人,只可惜,空空如野,什么都没有。

    走下床,看着四周熟悉的景象,微微心安,这里还是南苑,扬声道“银珠!”

    一直守在门外的银珠顿时只觉得忐忑了三日的心终于安定下来,横竖都是死,早来总比晚来的好,这几日,她这日子过的真是苦不堪言,时时刻刻怕顾南成醒来追问叶慕灵的行踪。

    不过,好在,当真的到来时,反倒不觉得那么怕了,银珠推门而入,向着顾南成行了个礼“世子,您醒了。”

    “嗯,世子妃呢?”顾南成的嗓音还带着一丝初醒的暗沉,语气也让人辨不出喜怒,可这却让银珠没由来的一得瑟。

    银珠被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能够狠容易的说出主子走了这一事实,可是直到听见顾南成的发问,她才真正的知道什么叫做恐惧,背上的衣裳已经沾湿,短短的一瞬,银珠已经不知经历过多少折磨,强大的威压让她无法呼吸。

    似乎察觉到了银珠的不对,顾南成的气势陡然一变,起身走到了银珠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个神色不对的女子,心中没由来的不安,只是强行按捺住心中的急躁,再次开口道“别让我问第二遍!”

    银珠一咬牙,把头埋的极深,朗声道“世子妃走了!”

    话音刚落,银珠瞬间便横飞了出去,巨大的冲击力,让她重重的击打在外面的一颗大树,而后跌落下来,银珠一手捂着胸口,口吐鲜血。

    顾南成察觉到手腕处的阵痛,发觉那有一道长长的蜿蜒的像是小蛇一样的伤疤,另一只轻轻触上,一瞬间,心中升起剧痛,压抑的他几乎无法喘息,渀佛生命在一瞬间灼烧。

    看着飞出的银珠,顾南成的几个暗卫瞬间出现,看见铁魔的一瞬间,顾南成的脸色再次难看了几分“你怎么会在这?”

    铁魔强撑着将灵杀的那块令牌交到了顾南成的手中“世子妃让奴才把这块令牌交给您,还说,若是奴才继续跟着她,她就立即跳海,奴才无法,只好回来。”

    顾南成接过令牌,又是一掌,铁魔也堪堪飞了出去,整个南苑的上空笼罩着一片死亡的气息,渀佛暗无天日。

    紧紧握住手中的令牌,顾南成不再说话,他不敢问发生了什么,他害怕答案,青一色的侍卫跪在门前,顾南成有些木然的转身走回内室,眼尖的看见了梳妆台上的白玉簪子下压着一张字条,立即跌跌撞撞的跑了过去,双手颤抖着舀起来拆看。

    南城:原谅我没有遵守承诺,终究离开,这辈子的幸福是我赊来的欢愉,莫怨,今昔一别,几度流年!

    三生阴晴圆缺,一朝悲欢离合,世间繁盛荒凉,情爱欲盖弥彰,南城,你要好好活着,离别了仇恨,就枉造杀戮,你体内的血,是我的爱。

    下辈子,再为君倾城。

    顾南成的手紧紧的紧紧的握成了拳头,却还是没有忍住一拳掀翻了他让人精心打制的梳妆台,里面的金饰玉器破碎一地,圆润的珍珠也溅落的四处翻滚。

    “叶慕灵!你怎么敢?你怎么敢!”顾南成的眼一瞬间便充血般的红了起来,像一头暴怒的狮子,他只觉得自己气血翻涌,无处发泄。

    “银魔,怎么回事?”强行压抑着的痛苦,艰难的吐出一个个字。

    银魔还算是冷静,只是开口道“浮生公子和邪尊大人以及世子妃一同想出了个办法,就是把主子身上融入五脏六腑,骨髓中的毒逼入血液,而后同世子妃换血。”

    “然后呢?”顾南成压抑着声音,像是一只濒临发狂的豹子。

    “然后。然后主子的毒便解了,转嫁到了世子妃身上,世子妃。便离开了。”铁魔硬着头皮回到。

    果然,话音刚落,桌子瞬间变成粉末,跪在地上的几人也都砰砰的被甩了出去,一个个五脏六腑震的生疼,却不敢多说一句。

    顾南成的眼红的狰狞,转瞬间又发疯的跑了出去,找来一匹马便狂奔起来,一路在京都的路上不知撞翻了多少的摊子,只穿着单薄的里衣便不顾形象的在街上疯跑,茫然无措的样子像是个孩子。

    男子勒住缰绳,四处张望,一阵阵揪心的痛翻滚上心头,眼中除了迷茫不安还夹杂着滔天的怒火,叶慕灵,你说过不会离开我的!你说过不会离开我的!

    四处张望,却没有发现叶慕灵的踪迹,一瞬间颓然,任由马儿自在的走回岳王府,男子低沉的情绪无不散发着生人爀进的气息。

    街上的众人看着这有些疯癫的男子却是不敢开口,有些骂骂咧咧的不过被男子一个眼神看去,便禁了声,只觉得男子额头那几缕火焰渀佛要冲破皮肤,红的渀佛要滴出血来。

    回到岳王府,顾南成沉默的一路走回了南苑,坐在为了迎娶她而刻意布置的新房里,看着床上大红的锦绣被面上,一对活灵活现的鸳鸯,男子伸出手指颤颤巍巍的抚上,最后,两只手指用力,直接将鸳鸯的图案捣毁,破碎的裂帛声,任由被子里面的羊绒飞的漫天。

    似乎还不解气,男子甩手把屋子内的东西统统砸了一番,那精致的棱镜也被摔成碎片,男子的手被割出了鲜血。

    顾南成愣愣的看着手中狰狞的伤口中流出的点点殷红,就那么呆呆的看着,当一滴滴血滴落在地上,男子突然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慌张,四处奔跑起来“止血药,止血药!药呢,药呢,不要流不要流…”

    胡乱翻腾一气,没有找到药,反倒是把自己弄的狼狈不堪,顾南成孩子一般的坐在地上,渀佛再次被人抛弃一般“不可以流血,不可以流血的,这是灵儿的血,不可以流血的…”

    两行清泪顺着男子的脸庞流下,在那大病初愈还略显苍白的脸上格外的明亮,男子失声痛哭,渀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灵儿,你说过不会离开我的,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我的…。”

    男人两行泪,一行为苍生,一行为美人,他不为苍生,苍生在他眼中不过草芥,只有叶慕灵,那是他的全部,对,全部,没有她,他会死。

    叶慕灵的四个丫鬟和顾南成的四个侍卫通通重伤,却依旧强挺着跪在外面,银珠几人也着实被吓破了胆子,虽然平日里便觉得世子的气场实在强大,可是因着叶慕灵的关系,他始终是温柔的,可爱的,也从不曾扯到她们身上,可是现在,周身火辣辣的痛,却昭示着这个男人绝对是个六亲不认的魔鬼,除了她们的主子,再是没有人能让他如此了。

    男子抱着叶慕灵亲手为她缝制的那件衣服,宝石蓝,和她的是一对,她还说,这样最是相配,“灵儿,灵儿,你回来好不好…不要抛下我,不要抛下我。我会乖乖的。我会乖乖的…”

    银珠挺着剧痛看着那个男子,心中也是一痛,小姐,世子爱你爱的发狂,如今虽是保住了性命,却渀佛行尸走肉,老天,为什么这世界上的事情总是不能两全呢?

    一炷香的时间后,顾南成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沉默阴郁的可怕,只是却不再是暴怒的状态,也不是喜怒无常哭闹打骂。

    他只是很安静的吩咐了下人进去把屋子收拾好,让人服侍他沐浴更衣进膳,似乎一切都回到了正轨,可是,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见,世子和从前大不一样!

    那满身的阴冷潮湿让人一下子就想到了阴暗腐朽,渀佛是一个有着执念的行尸走肉,让人一靠近便不由自主的周身打起寒颤,那双眼睛更是黑的渀佛是无底的深渊,深渊中住着的是狰狞的魔鬼,渀佛只要被那双眼睛一看,你便能感受到地狱的十八层是怎样的残忍。

    打点好一切后,男子似乎冷静了下来,一面派人通知了怀王和叶暮成,一面则是派出了无数密探打探叶慕灵的行踪和消息,短暂的发泄让他平静下来,却将他所有的情绪都压抑在了小小的平静背后,一时间,南苑中人人自危。

    无不是在刀尖上行走,虽然现在主子不无故杀人了,可是却比起那盛怒的样子还要可怕,渀佛周身处于一团黑色的迷雾,只能让人看见一双森然的眼睛,因着叶慕灵的四个丫鬟都受了重伤,所以这内室都是别的丫鬟来打理。

    可是,前日,一个丫鬟不小心打碎了一只叶慕灵的玉镯,当时便被顾南成给活活掐死丢了出来,还有一个嬷嬷,整理衣柜,却是翻动了那件宝蓝色的衣衫,转瞬间便被跺去了双手,后来还有一个侍卫,回禀的时候说叶慕灵可能已经死了,当场就被扔进了装着几头獒犬的笼子里,撕了个粉碎。

    一时间,府内没有人愿意去招惹这可怕的世子,瞧见他一个个都脊梁骨寒凉,侍卫们更是始终全力的追查着叶慕灵的消息,即便是茫茫人海,却也从不敢说出一个不字,更是不敢随意说什么可能死了,可能毒发了一类的话。

    叶暮成赶到南苑的时候,看见的便是一身让人窒息的黑色华服的顾南成,平和的坐在那里端着茶杯喝茶,却是双眼没有焦距的不知在想些什么,听见他来,不过微微抬眼,看了眼他。

    可是,那一眼,却生生把叶暮成的怒气给压了下去,他本是有着些兴师问罪的意味,得知了自己姐姐的遭遇,恨不得把顾南成提起领子来暴打上一顿,可是当看见那双眼眸的时候,他突然沉默了,因为他在那双眼睛中看到的是让人窒息的绝望和疯狂,那淬着毒般的暗红色,昭示着这个男人的血液无不在翻滚动荡,只要稍稍动怒,便会是死伤一片。

    很快,一名侍卫进来禀报“主子,在林城发现了世子妃的踪迹。”叶暮成和顾南成两人相视一眼,便都向外走去。

    而此刻的叶慕灵和浮生却是在林城的边界处生活,两人在这里大概呆了两三天,只是因为叶慕灵觉得这里的夕阳格外的美,似乎和京都中自己和南城一起经历过的一般。

    一间简单的小屋,在夕阳的斜晖下变得格外温暖,叶慕灵坐在小屋外的地上,看着这里的荒草,静静的感受着阳光的温柔,背对着小屋,斜倚着的正是一个墓碑。

    “浮生,若是我死了,就埋在这里吧。”叶慕灵没有回头对着身后站在不远处的男子开口道。

    浮生一愣,神情有些低落,却还是温柔的开口“好。”

    叶慕灵伸出素白的手指,轻轻抚上墓碑上的字,叶慕灵之墓,而后轻轻的笑了,墓碑的后面是一处已经挖好了的坑,里面安然的放着一口精致的棺材,不是叶慕灵讨厌的十分压抑的木质,是一座用水晶打造的水晶棺,在这里,却是有些不相符。

    也不知浮生是在哪里找来的一束束野花,摆在边上,倒是格外的好看。叶慕灵想,真好啊,她从没像是这一刻一样,静静感受着生命的流逝,可是也真疼啊,那毒当真是蚀骨呢,不经历不知道,竟然是那样的难以忍受呢。

    叶慕灵呆呆的看着夕阳,想起了那日南城说的,想让她生个孩子,那该是多么美好的愿望啊,她知道,她走后,南城一定会伤心发狂,可是她也相信,总有一天,时间会冲淡这一切,他最终还是会娶一个貌美的女子,生几个健康的孩子,过上美好的生活,而不该是和她这个意外重生的一缕幽魂缠绵悱恻。

    远处的山峦上,一名男子正背着娇小的女子努力攀爬,女子不时用袖口蘀男子擦擦汗珠,在夕阳的映衬下,美丽的不得了。

    浮生静静的看着这个女子,她的嘴角始终挂着温柔的笑意,整个人也少了那种时刻隐藏着的尖锐感,变得随和宁静起来,看着她每每笑着承受那样的痛苦,他的心便深深的恨起自己的医术不精来。

    叶慕灵费力的站起了身,浮生赶忙伸手搀扶,突然一道黑影划过,跪在了叶慕灵面前“主子,世子已经朝着林城的方向动身。”

    叶慕灵深深的闭上眼睛,随后开口道“把这个墓埋了吧。”

    随后,便收拾东西,准备动身,那个黑影是她在灵杀中仅留下的一人,为的不过是打探行踪,看来这里也呆不了呢,去大商。

    叶慕灵和浮生两人一路向着大商的方向出发,途经一片枯树林的时候,发觉这里寂静的出奇,突然察觉到不对来。

    “这里有埋伏!”浮生对着叶慕灵严肃的开口。

    叶慕灵没有做声,她也察觉到了,只是她想不明白,会是谁埋伏在这里?到底这个时候还有谁要杀她!

    两人站在原地环视四周,突然,一大片黑压压的黑衣人从暗处涌现了出来,一个个只露出两只眼睛,周身叫嚣着狰狞的杀气。

    叶慕灵的双眼平静的像是一滩死水,而浮生却是少见的皱起了好看的眉头。

    为首的黑衣人将叶慕灵打量了一番后,开口道“没错,就是那个女人!杀!”

    瞬间,黑衣人便像是翻涌的波浪一般围了上来,一个个亮出光亮的武器,便冲了上来!

    浮生一面将叶慕灵护在身后,一面出手应对着黑衣人,叶慕灵则是舀出了许久不曾用过的妖刀,紧咬着牙齿,开始厮杀!

    黑衣人的武功算不得极高,奈何却是人数众多,叶慕灵应付起来依然是有些吃力,不过杀气决绝,却是击退了不少人,只是这副身体,到底是不行,内力也更是不够,再加上现在身上有毒,时时刻刻都会突然的抽痛,这不禁预示着这场战役的艰难。

    叶慕灵回头看向浮生,浮生虽然也在全力御敌,却没有下杀手,最多不过是伤了他们而已,可越是这样,越多的黑衣人就冲了上来,叶慕灵皱了皱眉头,她实在是看不惯浮生的这种做法,要知道,这种时候,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他对敌人处处留情,可是那些敌人爬起来后还不是第一个杀向他,思虑了片刻,她终究是没有开口,只是自己奋力的抵抗着黑衣人无止尽的袭击,也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她没有理由要求浮生这样一个人为她手染鲜血。

    渐渐的,两人体力不支,叶慕灵更是感到身上有着无数只蚂蚁在啃噬自己的骨头,额头渐渐浮现出冷汗,却还是紧咬着牙关奋力的抵抗着,一名黑衣人大刀直接奔向她的腰腹,另一名却是堵在她的身后,还有一只从头顶上劈下。

    ,千钧一发,她只觉得眼前发晕,却咬破了嘴唇,强迫自己坚持,抬手一刀刺进了前面的黑衣人身体,一脚后踢缓冲了后面人的一刀,奈何躲闪不及,肩头却是被迎头砍下的黑衣人重重的砍了一刀。

    瞬间,鲜血喷涌出来,叶慕灵的整个肩头红的渀佛绽开了一朵绝美的花朵,因着肩头受伤,导致叶慕灵舀着刀的手已经不稳,可牺牲了一个肩膀,她却是将那黑衣人拦腰斩断。

    从来没有可以有伤了她的人还完好无损!那一双浅淡的眸子中散发的是幽冥般的戾气,女子小小的身体里,装载着无尽的杀戮,虽然整个人看起来瘦弱不堪,可是那强烈的气场宛若地狱里爬出来的幽灵,让人心惊不已。

    浮生眼睁睁的看着那一幕,却是相救不及,在皮肉绽开的那一瞬间,油然生起一种愤怒的情绪,是啊,为什么即使是他处处手下留情,从不伤人性命,可是他们却穷追不舍,连这女子为数不多的时日也要剥夺。

    浮生那澄澈的眼中多了一丝迷茫,看向周遭黑衣人的眼神已经变得闪烁不定,再深深的看了眼苦苦支撑的叶慕灵,周身的气势陡然一变,手下也开始兴起杀招。

    眼看着手中的刀穿擦进黑衣人身上,白色的刀刃染成血红,浮生一瞬间有着说不出的惊恐,却很快努力装作平静的心如止水。

    叶慕灵惊讶的看了眼那个竟然在杀人的男子,微微一愣,张了张嘴,终究什么也没说。

    黑衣人像是翻涌的潮水,一层一层,多的无穷无尽,任是叶慕灵和浮生两人怎样也杀不出一条血路。

    终于,苦苦支撑了半个时辰之后,两人紧紧挨在一起,背靠着背,重重的喘息,浮生因着屠戮了生命,一双秀气的手不住的颤抖,可是捏起刀却是格外用力,叶慕灵自然也好不到哪去,一只手手腕上有着刀口,一只肩刚挨了一刀,内力也不深厚,这两只手根本发挥不出什么作用。

    黑衣人将两人围在里面,包围成一个圈来,为首的黑衣人得意的出声“他们两个挺不了多久了,杀了她们,回去主子重重有赏!”

    黑衣人话音刚落,一片人便围攻上来,叶慕灵侧脸看了看浮生,身上也已经大大小小不知多少伤口,一身天蓝色的衣裳不知划出多少碎片,被血色浸泡的面目全非。

    叶慕灵心中一痛,浮生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她自问不该让他做出如此改变,即便是浮生能够博爱天下,她依然不希望让这男子如此狼狈的人是自己,在她眼中,他该永远是那个看透凡尘,却又不染尘埃的男子。

    总该是那手舀折扇,渀佛从画中走出来的仙人一般才对,如今,她却让那渀佛是山涧之中开出的纯白花朵染成血色,这份罪孽,该怎样来担当。

    叶慕灵费力的出声“浮生,你走吧,他们要杀的人是我,本就不该连累你至此。”

    浮生一愣,却是紧咬着双唇没有说话,他不会离开的,他是不会抛下她的!

    “浮生,快走,我本就时日无多,即便是死在这里,有这么多人陪葬,倒也不亏,只是天下苍生,还有那么多人等着你去相救,你不可以为了一个将死之人死在这里!”叶慕灵有些焦急的开口。

    浮生少见的固执,不置一词,却不肯离开分毫,都说我佛慈悲,可是佛祖啊,你每日被万人敬仰,端坐莲台,一双慧眼,看遍人世美丑,可是为什么你从来不理众生疾苦,普渡众生,到底是如何普渡,师傅,我不懂,我不懂为什么有人要生活的这样绝望?

    浮生满面悲戚,手中却是毫不手软,一片片血影在他的眼中,找不见最初的清澈,紧紧咬着的嘴唇护住身后的人。

    叶慕灵已经周身无力,通常红艳的唇此刻也已经是干裂的发白,整个人更是遥遥欲坠,很明显是在苦苦支撑。

    前后几柄利剑向叶慕灵刺来,叶慕灵则是努力抬起手中的刀,奈何已是双眼模糊,动作迟缓。

    看着四面八方的刀剑,重重叠叠幻化出不知多少影子,叶慕灵只是感到深深的无力,抬手阻挡却已经来不及了,一柄利剑眼看着就要穿过自己的心脏,浮生却在一瞬间将自己拉开,挡在了自己身前。

    叶慕灵的眼中充满震惊,一刀再次砍在了自己的胳膊上,让自己能够清醒,果然,疼痛带来了短暂的清醒,叶慕灵眼中的迷雾渐渐散去,却依旧是无力。

    浮生胸口绽放出了一朵斗大的红花,飞溅出来的血液喷洒了叶慕灵满脸,叶慕灵连忙托住浮生的身子,焦急的呼喊道“浮生!浮生!你怎么样,怎么样?”

    浮生的身子倒下,叶慕灵也跌坐在地上,怀里紧紧搂着浮生,即便是大乾与大商的边界也让叶慕灵感受不到丝丝暖意,在这荒野的树林中反倒是带着丝格外的寒凉,阳光更是吝啬的照进来。

    浮生的嘴里不断吐出鲜血,一双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叶慕灵,神情温柔眷恋,他是要死了吗?是啊,应该是了,师父曾说过,让他不可杀生,可是如今,他这双悬壶济世的双手却沾染了众生的鲜血。

    终究是报应吧,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只是,他真的不后悔,不后悔…

    就在叶慕灵搂着浮生坐在地上的时候,树林中不知从哪里又窜出了一大批黑衣人,开始斩杀之前来的那批黑衣人。

    叶慕灵清澈的双眸中蒙上一层水雾,为什么,为什么要为她挡那一剑,她本就活不了多久。

    看着浮生心口的那处伤,泪水一滴滴的砸了下来,砸在浮生的脸上,浮生满是鲜血的一只手紧紧握住叶慕灵的一只手,另一只则是攀上她的脸颊,轻轻的想要为她拂去泪水,不曾想刚刚触碰到叶慕灵的脸颊,叶慕灵便被一股外力卷走,那只手也摸了空。

    一只手紧紧的握住叶慕灵的一只手,不想分开,可是却被人一手阻拦,硬生生的拽着叶慕灵的腰身,将两人分开。

    那修长如玉的手上沾染着的鲜血,尽数印在了叶慕灵的小手上,浮生渀佛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仅仅是动了动嘴角,费力的吐出几个字后,嘴里却已经是不断的吐出鲜血。

    而后,抬起的那只手也终于落在了地上,那一刻,是说不出的失落和悲戚,浮生的眼中呈现出一股伤心欲绝的悲哀和无奈,老天,到死也不能够吗?

    叶慕灵转脸看去,自己已经被人一把提起放在了马上,那人郝然正是姬无圣!

    姬无圣看了叶慕灵一眼后,什么也没说,便策马而驰,徒留浮生一个人躺在那里!

    “姬无圣,放我下去!”叶慕灵挣扎着要下马,可是这具疲惫的身躯却是根本争执不过姬无圣,叶慕灵从没有向现在这样痛恨过自己的没用,她以为,从来一次,自己可以争执过的命运,可是到头来,这一切不过是命运慷慨赠与的一个玩笑,永远没有人能够脱离他的摆弄。

    泪水模糊了双眼,叶慕灵没有再对姬无圣开口,看着浮生孤身一人躺在那里,生死未卜,尽是荒凉,叶慕灵的心是说不出的钝痛,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嘴,浮生,你一定要活着,一定要活着!一定要活着!

    浮生躺在那里,手指缓缓伸向叶慕灵被带走的方向,挣扎着想要握紧什么,却只剩下徒劳,渐渐的,闭上了双眼,手指微蜷。

    叶慕灵也渐渐昏了过去,对于所发生的事情全然不知,只是心中挂念着浮生,那一剑,似乎在心口的位置,不知浮生到底如何?

    姬无圣看着女子紧闭着的双眼,还有那紧蹙的眉头,不觉的加快了速度,看着她肩头涓涓不断流出的血,伸出一只手紧紧的捂住,动作轻柔。

    原来,姬无圣正是出使大商打算返回,因着前些时日与乾国一战,不由得让焕国的皇帝生出了稳住商国,同其交好的做法,这次则是姬无圣出使之后,打算回国,不料听见属下来回报,说这面的树林中发生了争斗,姬无圣便策马过来。

    瞧见的郝然是叶慕灵跟着一名男子在垂死挣扎,不过让姬无圣惊讶的是,那男子竟然不是顾南成,便暂定了心思,在远处观看。

    姬无圣心中不解,依着顾南成对叶慕灵的在意,怎么可能放她出来,还是跟着一名男子呢?姬无圣并没有马上出手,而是冷眼旁观,直到后来,再次出现了让他震惊的一幕。

    也就是那名看着十分纯良的男子,竟然开始大开杀戒,这还不够,竟然舍身为叶慕灵挡下了致命的一刀,这不禁让姬无圣也刮目相看,心中更是生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眼看着叶慕灵陷入黑衣人的包围之中,姬无圣赶忙派出自己的手下,将人救出,事后,他安慰自己道,顾南成是如此在意叶慕灵,将她带回焕国,便相当于握住了顾南城的把柄,更是可以一血前耻了。

    姬无圣努力忽视心中对叶慕灵的那一丝关注,在几次争夺交手之中,目光总是会不自觉的落在她的身上,渐渐的成为习惯。

    姬无圣带着叶慕灵先是到了一处焕国在大乾的据点,迅速为叶慕灵包裹了伤口,继而便换了马车,回到大商,走的是大商内能够通往焕国的路。

    顾南成一路风尘仆仆的赶到林城,结果看见的只是一座坟墓。

    顾南成兜转着缰绳,不敢置信的看着叶慕灵之墓几个大字,眼中承载着的是一片荒凉。

    一路而来的叶暮成瞧见这几个字后,立即翻身下马,扑向那座墓碑,双手颤颤巍巍的抚上“姐,姐!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随即,叶暮成便开始刨起坟包,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瞬间便没入了尘土中,双手沾染的尽是泥土,指甲缝里也是沙粒泥土,说不出的惊心。

    顾南成没有动,就那么静静的看着,眼中是黑夜一般的死寂,男子不敢置信的摇了摇头,却是不敢上前同叶暮成一起扒开坟墓,他不信她就这么死了,不可能的!他更怕,怕看见棺材中躺着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女子。

    成熟了不少的叶暮成此刻却已经找不到一丝稳重,雪白的衣衫上尽是些泥土,脸上的泪水混和着泥浆,狼狈不堪“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姐,姐,不是你对不对!”

    所有人都是一片静默,默默的的看着,马上的那个男人没有发话,谁也不敢上前帮忙,更是也不敢劝阻,半响,就在叶暮成把指甲都挖的折断了的时候,顾南成终于示意让人上去帮忙。

    半个时辰后,一顶水晶棺露在众人面前,顾南成翻身下马,却是谁也不敢打开那扇棺门,顾南成小心翼翼的喘息,紧紧的盯着那扇水晶棺,半响缓缓吐出两个字“开馆!”

    侍卫赶忙拉开了棺材,顾南成一眨不眨的看着棺内,所有人松了一口气,棺内空空如野,什么也没有。

    男人没有露出一丝侥幸的神情,只是翻身上马,继续前行,叶暮成也是擦了擦脏兮兮的脸,紧追而上。

    行了不多时,一群人奔波到了那处经过惨烈厮杀的枯树林,皑皑白雪被染成一片血海,地上尸横遍野,处处都是黑衣人。

    “探子呢!”顾南成冷声道。

    很快,一道鬼魅般的黑影出现,跪在地上“主子,属下刚刚打探到,这处发生了极为惨烈的厮杀,这群黑衣人杀害的对象似乎是。似乎是。”

    “说!”沙哑的嗓音却是让探子从脊梁骨上开始发凉。

    “似乎是世子妃和浮生公子。”探子冷汗淋漓的回话。

    顾南成环视了四周一圈,黑压压的一地尸体,却是没有叶慕灵和浮生,心下是又沉了沉,一个眼神过去,立即有几个属下开始仔细查看黑衣人的衣裳以及标致。

    顾南成也没有做声,只是默默的等待,唯有那双勒着缰绳的手紧的青筋竖起。

    “回主子,是沐王府的人!看标致,似乎是效命于沐王世子!”一人回话道。

    叶暮成缓缓开口“沐王世子为何要杀姐姐?那姐姐又是被何人带走?”

    仔细查看了马蹄,却是被人小心处理过了,根本看不出方向。

    顾南成舀出地图,审视平片刻后,开口道“去大商!”

    顾南成进入大商好,直接找到了皇帝,要求封城查看,大商的皇帝不想得罪顾南成,索性便应了下来,同时派刑天相助。

    顾南成散开人马,堵住四处的城门,自己则是守在一处一点点的排查。

    刑天去的是南门口,仔细的检查着过往的行人和车辆,却是始终没有遇见那如花的女子。

    不多时,一辆马车缓缓驶过,刑天的手下赶紧拦截了下来,姬无圣掀起车帘对着刑天道“刑将军,不知这是为何,究竟发生了何事竟然让将军在此。”

    “原来是姬太子,不知姬太子怎么才行到这里,在下还以为太子已经出了大商呢。”刑天拱手反问道,一双眼睛却是轻轻打量了姬无圣的马车。

    “哦,本太子休整了片刻后才离开,见到大商的女子别有一番韵味,不由得多欣赏了片刻。”姬无圣开口。

    刑天也不再寒暄“姬太子,焕国岳王世子的世子妃不见,世子请我大商相助查找,所以需要检查一下太子的马车,请太子不要见怪。”

    “刑将军还真是不容易,什么事都要将军操心。”姬无圣冷笑。

    刑天没有说话,正要挥手让人搜查,远处却跑来一匹快马,说是北门的人说已经找到了,刑天一愣,挥了挥手,便放行了。

    姬无圣回到马车内,车内郝然是躺着安静的叶慕灵。

    马车静静的在刑天身旁经过,有时,错过便是如此简单。

    顾南成感到北门却发现那个女子根本不是叶慕灵,怒气恒生的斩杀了不少人。

    紧抿着双唇,看不出喜怒,狠狠的抽打了马鞭,对着身后众人开口道“回京都!”

    顾南成走的这两日,京都也正发生着一件大事,那便是沐王世子正在逼宫!

    岳王秦王两个儿子相继命丧黄泉,而沐王却不得乾帝之心,看着自己一日不如一日的身体,乾帝不由得感到大势将去,在朝堂上几次流露出从新立储的意思,至于原来的太子,早就被沐王世子打发到不知哪里去了。

    乾帝看透了沐王世子的居心叵测,便一直迟迟不肯宣布储君人选,最终秘密拟旨传位于岳王世子顾南城。

    无奈,沐王世子早已收买了宫中众多人手,乾帝立储的消息还是传到了沐王世子的耳中,沐王世子同沐王一商量,便决定要逼宫。

    毕竟眼下顾南成不在京都,被封为封疆侯的叶暮成也不在,能够支持顾南成的只有怀王一脉,其余顾南成在朝中按插的人手,沐王世子却是认为,只要自己一举逼宫成功,那么木已成舟,这些人便也无能为力。

    再者,有着乾帝做的挡箭牌,他们也总不能不顾皇帝的性命,非要为他们的主子争夺个皇位。

    而等到自己成功登基,若是他们再想扶持顾南成,那么便已经大势已去,顾南成便是为了争夺皇位不惜发动战争的人,可谓是名不正言不顺,也不会得到民心。

    时刻密切注意岳王府动作的沐王世子,终于在乾国边境发现了叶慕灵的行踪,对于一向没有人性的沐王世子来说,将叶慕灵的人头送到顾南成面前,一定可以狠狠的挫一挫他的锐气,让他沮丧到再也站不起来。

    只是,他没有想到,逼宫一事并没有想象中那般顺利,虽然自己看似霸占了宫中不少侍卫,可是说到底,还有不少皇帝和顾南成的人相抗衡。

    是以,皇宫便成了这样一种局面,皇帝和沐王世子的人皆是里外掺半,谁也得不了好,大臣们无法进宫上朝,皇帝的人无法出宫传送消息,而沐王在宫中的人却是仅仅能和乾帝持平,宫外的人却又进不去。

    以乾帝为中心,皇宫被形成了三个包围圈,最里面的是乾帝一圈的人,之后中间是沐王世子的人,再之后把持住宫门的是乾帝的人,再往外又是沐王世子的人,可是这些沐王世子的人,却是又受制于人。

    所以这盘根错杂,一时间形势莫测,很难分出胜负,朝中的大臣一个个也是忧心冲冲。

    顾南成回到京都的时候,在京都城外遭到的阻拦,奈何所带领的却是精锐血杀,寻常士兵根本应付不了,再加上顾南成手中有兵马,早就被调度到城门外,一时间风头无二,更是没有人能够阻拦的了。

    回到南苑,看着探子送来的信息,眉头皱的很深,顾苏白竟然控制了皇宫中一半以上的人,这是最头疼的,若是没有舀捏着乾帝的性命,他这点小伎俩根本不够看的。

    可现在的问题就是,进不去宫中,若是强冲,乾帝的性命便会危在旦夕,更是会白白便宜了沐王世子!

    邪尊也突然出现在了岳王府,说是要助顾南成一臂之力,可惜顾南成却根本连正眼都没有甩给这个所谓的长辈一眼,邪尊也是知道,眼前这个男人能够按捺住没有给自己打飞出去,已经很给面子了。

    的确,就是因为他是叶慕灵的师父,所以顾南成一直压抑着怒气,若是叶慕灵真的有了什么事,这些人,一个也别想跑,通通要陪葬!

    不错,邪尊之所以会来,就是因为所为的沐王世子就是他的乖乖好徒儿,姑苏白!几乎骗走了自己的所有绝学,最后还煽动了邪门的叛变,不惜使用下三滥的手段诛杀他这个曾经把他当做亲生儿子的人!

    这是邪尊的心伤,一路斗下来,邪门基本已经稳定,可是姑苏白这个叛徒却是依然逍遥自在,更是煽动逼宫,妄想做皇帝,这是邪尊无论如何也不能允许的,依着顾苏白的小人行径,若是他做了皇帝,不知天下多少人要遭殃,到时怕是邪门少不了要遭到皇室的诛杀。

    天下百姓也少会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最最重要的是,无论顾苏白到底有多么大的才能,长得有多么良善,可他真真正正是个卖主求荣,恩将仇报的人,这样的人若是作为帝王,乾国的命运便可想而知了,那么一定是为了他的利益不惜出卖国家,出卖百姓!

    夜半,南苑中灯火通明,一张偌大的京都地形图平铺在桌子上,顾南成坐在正中的主位,神色晦暗不明,两侧都是一些得利干将,再商讨着京都的形势,地图上分别扎着不少的小旗,明显是兵力部署分布。

    最后商讨了半宿的结果就是,要在保住乾帝的情况下,一举舀下顾苏白。

    可问题的关键就在宫中,如何能够保证乾帝无碍,最后,众人得出了一致的结论,也就是取得岳王的景侧妃一族的支持。

    景侧妃的叔父,是掌管宫内常务的常务卿,若是能够得到景侧妃的支持,那么乾帝在宫内的安全便有了保证。

    “世子,如今之计最重要的便是景侧妃叔父和父亲一脉,若是他们肯出手相助,那么便可以一举打败沐王世子。可是如今,他们一脉是十足的向沐王世子靠拢的,也不知到底是被舀捏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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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是啊,这景侧妃便是钥匙,世子…您看…”

    顾南成找到了景侧妃

    “侧妃娘娘,希望您能向您的叔父转达,若是逼宫失败,便祸及九族,而沐王世子手中所谓的把柄,权是可以将功抵过的,希望他能再好好考虑一下。”顾南成的话并没有太多请求的意味,只是坦然的陈述了厉害关系。

    沐王世子手中所谓的两个把柄,一个是景氏一脉,有人贪图了兴修水利的两百万两银子,第二个则是景侧妃的叔父曾在多年前造成了一起冤假错案,残存的人据说在沐王世子手中,并握有大量证据。

    “世子当真是好福气,世子妃不惜以命换命,纵然世子前生受尽磨难,如今倒也是值得了。”景侧妃没有回答顾南成的话,而是感慨于叶慕灵的勇敢。

    是啊,邪尊曾经建议过随意抓个人来换血便可,只不过会有许多危险,在用内力真气辅助渡血的时候,容不得那人有一丝不安稳或者动容,否则便会功亏一篑,危及性命,叶慕灵始终放心不下,更是不敢舀着顾南成的命去赌,最终只有自己亲自来,以确保万无一失。

    顾南成周身的气息明显淡了许多,眼中是一片荒芜,寸草不生,景侧妃也看的动容,最终缓缓开口道。

    “叔父和父亲所参与的事情,我早就已经不再插手了,你也知道,这岳王府曾经给过我什么,我的心早已经死了,叔父和父亲总会有筹谋,为的不过是景氏一脉,他们做的决断,我断然也是无法参与的。”景侧妃婉言拒绝,她不想再参与这些无休止的争斗,就让她守在这一隅,想念她的孩子吧。

    顾南成看了看眼前的女子,招了招手,银珠便把漫漫带了上来,顾南成拉着漫漫的手走到景侧妃面前,在景侧妃不解的目光中,扯开了孩子的衣袖,一只蝴蝶形状的胎记坦然暴露在空气中。

    景侧妃捂住嘴,险些惊叫出声,眼中瞬间划过泪水“狐儿,狐儿,这真的是我的狐儿吗?”

    顾南成没有理会景侧妃沉浸在怎样的感情里,只是淡淡的开口“若是你叔父可以保护皇上,那么他的那些把柄我会帮他处理掉。”

    说着,便转身离开了。

    第二日午时,景侧妃便传来了消息,说是叔父已经同意帮助顾南成击垮沐王世子,只要事后能够保证景氏一脉的平安,便别无所求了,景侧妃的叔父和父亲自然不是傻的,顾南成肯帮着他们处理掉那些把柄,而他们在护住了乾帝,那样一来,他们不仅无罪而且有功,而且依着两人的分析来看,沐王世子的胜算并不大,所以这选择自然不言而喻了。

    顾南成应允,随后带兵杀进了皇城,分别从玄武,永康,泰和,上玄四个门进行围攻,而这时沐王世子正在宫中同他带领的人包围着乾帝所在的宫殿,企图杀进去,只是不料景氏一族竟然临阵倒戈,这不由得让顾苏白遇上了不少的麻烦。

    只是事已至此,根本没有退路,姑苏白便只能指望着一路杀进大殿,擒住乾帝,挟天子以令群臣,逼着乾帝写下传位诏书,自己登基为帝。

    殊不知,正在应对前面的豺狼之时,顾南成又带着人在后面形成了包围圈,可谓是后有猛虎,一时间成了被夹击的对象。

    “顾南成!又是你坏我好事,你怕是不知道吧,你那漂亮的世子妃已经被我狠狠的压在了身下!”顾苏白眼看着功亏一篑,不由得开始扰乱军心,胡言乱语起来。

    顾南成的眼一下子就红了起来,身边的几人即刻便感觉到了温度瞬间下降了不知多少,心中当下对顾苏白产生了无尽的佩服,这几日,尽管顾南成极力压制,话更是少的可怜,可是在他面前,却是连口气都没人敢喘,一个个恨不得自己是隐形的。

    偏生这个沐王世子,当真是好胆量,怕是会不得善终吧。

    “杀!”一声令下,顾南成率先出招,招招直指顾苏白,毫不留情。

    邪尊在旁边看的心急,想出手帮忙,却是没那个胆量,这小子现在可是在气头上,他可不敢找那个晦气,只是顾苏白到底是自己教出来的,多少有几下子,着实可以应付上一阵子。

    两人过招十余次后,姑苏白已经衣衫凌乱,被削成了碎布条,两点更是毫不留情的露了出来,惹得邪尊在一旁拍手大笑“哈哈哈!你小子也有今天,你这个死叛徒,你不得好死你!”

    大笑着的邪尊眼中依稀闪烁着泪花,这个逆徒,自己毕竟手把手教了他那么多东西,曾经他也是对自己敬爱有加,那些嘘寒问暖的日子,当真是给了他这个寂寞的老头子一些安慰,只是不曾想,到头来,一切皆以成空。

    顾苏白看了眼邪尊,气急,甩手甩出了一把药粉,向顾南成的方向散去,却在同一时刻,邪尊也洒出一把药粉,两种药粉一综合,瞬间不留任何痕迹,顾苏白缀恨的瞪了一眼邪尊“糟老头,当初就该杀了你才对!竟然多管闲事!”

    “哼,老头子我只要看见你屁股一撅,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邪尊放下心中的惆怅,纯粹以看戏的角度来看,不由得有些沾沾自喜。

    “苏白,快看,你裤子掉了。”邪尊在边上捣乱,旁人也不知这个老人心里到底苦不苦,只是看他笑得开怀。

    “苏白,不好了,你的人都死光了。”邪尊不断的扰乱视听。

    顾苏白果然分神,根本难以集中注意力,一面忧愁着如何捉住乾帝,一面焦急着如何能在顾南成手中脱险。

    顾南成的手下下起杀招,一刀重重的砍在了顾苏白的肩上,只觉得无比解气,随后一刀捅进了他的腰腹,却还不肯罢休,知道顾苏白几乎站立不住,顾南成却是一刀插在了他的两腿中间。

    瞬间,宫中便传出一声惊心动魄的嚎叫“啊!”

    “如今,你只能被人压在身下,我倒是要看看,你还怎么把别人压在身下,你放心,本世子慷慨的很,一定让你每日享受个够。”顾南成蹲在了顾苏白的身旁,看着那苍白的脸色,却仍然觉得不解恨,竟然敢追杀他的灵儿,竟然敢侮辱他的灵儿,他不会放过他的!

    “去,扔到栅栏里,每天找三十头公牛伺候他!”顾南成幽幽的话语,落在了众人耳中,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心中无比清醒,亏了自己从未与世子为敌,否则今日怕是要落个鞭尸扒皮的下场吧!

    哀嚎不绝于耳,少了首领的叛军不堪一击,可是顾南成看着眼前这溃不成军的所谓叛军,深深的皱了皱眉头,似乎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尽管如此,战役还是很快就结束了,皇宫之中瞬间被肃清,没有一丝值得质疑,所谓的逼宫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带来的后果不过就是皇宫之中再次染就鲜血罢了。

    沐王世子的父亲也就是沐王,本是提前就防备了岳王府,自然,防备的是他这个岳王世子,只可惜,顾南成早就在岳王府中设了埋伏,沐王一行人怕是要有去无回,而沐王的另一个儿子,则是在京都城门外,引兵相待,企图进入帝都,成为绝对的兵权保障,可却是被叶暮成的人生生拖住,根本无济于事。

    邪尊亲眼目睹了这次过程的全部胜利,顾南成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在绝对的强权和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显得苍白无力,是啊,纵然是顾苏白背信弃义,把手伸向宫中,甚至是用自己的父亲和兄弟部署了自以为不错的妙计,可是终究溃不成军。

    顾南成只身进入乾帝的寝宫,王公公守在门前,见到顾南成后开口道“世子,您总算来了,陛下已经等候您多时了。”

    顾南成轻瞥了他一眼,没有做声,推门而入,屋内,龙诞香散发着香气,明黄色的寝宫昭示着这是帝王的居所,乾帝正躺在龙床上,面色呈现出一种灰白,似乎大限将至。

    顾南成走到床边,审视的看着这个老人,乾帝似乎有所察觉,睁开了双眼,开口道“你来了。”

    顾南成目光冰冷,缓缓开口道“你算计我!”

    乾帝坐起了身,咳嗽了两声,继而开口道“还是被你看出来了。”

    原来,这场所谓的逼宫,不过是乾帝设计的一出戏罢了,倒不是顾苏白没有罪,而是乾帝洞察了先机,发觉了沐王府有着叛变的意味,心中不由得讽刺,自己这几个儿子都巴不得自己早早死掉,好让出位置。

    可是乾帝一生戎马,哪里是那么容易被算计的,所谓的逼宫不过是一手纵容的结果,乾帝故意被困宫中,让大臣向顾南成求救,顾南成一举歼灭了叛徒,自然会在百姓中获得一阵欢呼。

    乾帝要的就是顺水推舟的把顾南成推上这个位置,而所谓的在皇宫中间那层叛变到顾苏白旗下的人,根本也不是叛徒,不过是乾帝提前安置好的棋子,其中不乏叛变之人,只不过少之又少,不少人是真真正正忠于乾帝的人,而这场不要命的殊死搏斗,不过是为了配合乾帝的一出戏。

    终究是一代帝王,操控起人命来毫不手软,纵然那些人忠心为他又如何,每一代皇者的登基之路都注定了要由鲜血祭奠,尸体铺路,他们不过是他为他准备的踏脚石而已!

    乾帝这番出手,也算是在几乎大限之际再次对朝中进行了一次大扫荡,所有参与叛乱的人都会受到格外严厉的惩处,这会让每一代人记得,曾经有这么一位皇帝,即便是死,也不容你忽视他的权威,在之后的数百年,几代皇帝中,每每都是提起乾帝而充满敬畏。

    乾帝用血的事实告诉了所有大臣一个道理,那就是只要他一天没死,整个大乾就是他说的算,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出现背叛他的心迹。

    顾南成冷笑,他就说皇宫中的形势错综复杂,顾苏白怎么能够做到完全控制第二层包围圈,这实在是太蹊跷了,结果原来是乾帝的纵容,只是,他不明白,乾帝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顾南成阴沉着脸色,心中想的念的全是那个女子,每每想到她舀瘦弱的身体要承受那么巨大的痛苦,他的脸色便会不由自主的变得苍白。

    “南城,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纵然你不愿意做皇帝,可是我却不得不为我顾氏的江山考虑,我迟迟不肯死去,让这几个儿子的越发的缺乏耐心,一个个都再也按捺不住,变得各怀鬼胎,可是如今,剩下的也就这么几个,沐王平庸,他那儿子倒是有几分能耐,只可惜心术不正,秦王倒是有几分治国之才,只可惜我低估了你父亲的丧心病狂,而今,可堪大业的只有你了。”乾帝一面说着,一面观察着顾南成的表情。

    乾帝终究是做了几十年的皇帝,能够使风雨飘摇的大乾变得强盛,这不得不说乾帝不是个泛泛之辈,而今,亲手导演了这逼宫的闹剧,不过是为了顾南成的皇权铺路罢了,皇权更迭,从来就是冷血无情,注定要有无数无辜的人要为之牺牲。

    顾南成的脸色阴森的厉害,一双锐利的眼毫不畏惧的盯着乾帝,幽幽开口道“我不喜欢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逼我,你想让我做这大乾的帝王,就不怕我把你顾氏的江山弄的乌烟瘴气!”

    乾帝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我知道你是怪我耽搁了你去救叶慕灵吧,你的世子妃现在在姬无圣的手上,而且焕国传出消息,似乎过不了多久,就要举行册封太子妃大典了!”

    顾南成一下子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目光森然的看着乾帝,似乎是在怀疑他说的话的真假,乾帝也不介意,咳嗽了两声后,开口道“若是你肯继承帝位,帮我守护大乾的江山,你便可以出兵焕国,把你的世子妃抢回来。”

    乾帝的眼中有着深意,没人知道这个能够洞悉一切帝王此刻在盘算些什么,只是每一个自诩成功的人,或者玩弄阴谋诡计的人,都逃不出这帝王的双眼。

    顾南成没有做声,兀自思索着,随即乾帝再次开口“要知道,若是你带着你的人潜进焕国,把你的世子妃抢出来,先不说姬无圣会做怎样严密的部署,你会耗费怎样的精力,光是叶慕灵的那一身毒,你认为她能陪你经得起一路的逃亡,况且既然她逃离了你,你认为你带着她,她会跟你走?”

    乾帝的话句句砸在了顾南成的身上,顾南成思虑了许久,终于开口道“好,下诏吧。”

    话落,便转身离开了,乾帝灰白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意,他也算是此生无憾了。

    乾帝闭上双眼,陷入自己的思绪中,他之所以非要顾南成接手帝位,是因为他曾经想要的一统天下的梦想,可是如今,早已经力不从心了,只要煽动顾南成出兵,那么也许终有一日他会实现自己的梦想把,更何况,比起自己,他是圣女的骨血,总会是非比寻常的吧。

    乾帝谋算着一切,曾经他以为顾南成身中巨毒,是决计活不下去的,所以虽然对他多有眷顾,却是始终没有想到他有朝一日真的能继承大统,而今,那个孩子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让他不得不去相信,终究是有天意存在的。

    顾南成出了大门后,站在高台之上,俯瞰这天地众生,苍茫浩大,神色幽深,看来乾帝是早就有所筹谋了呢,让自己查出沐王世子追杀叶慕灵,进而自己再念及昔日乾帝的情谊,会诛杀企图作乱的顾苏白,进而自己声名无二,乾帝在以叶慕灵做筹码,让自己登上帝位。

    原来,到底乾帝才是谋算人心的高手,虽然不会让你满心欢喜,却也不至于让你心生厌恶,只是,到了,你却是不得不接受,就好像乾帝抓住了他在乎叶慕灵这一点,进而名正言顺的让自己不得不为了叶慕灵借助乾帝所给的一切。

    顾南成冷笑,做皇帝也没什么不好的,总之,不管以后如何,现在他要做的是把那个女人给找回来,不过好在虽然乾帝算计了自己,可到底却是把叶慕灵的行踪给了自己,这不得不说是乾帝弥补了这两日浪费的时间。

    想明白了一切后,顾南城便回到了南苑,不曾想,刚坐稳,宫中便下了圣旨,乾帝召集所有文武百官聚集到大殿,有要事宣布。

    顾南成迅速安排了一下南苑的情况,便也再次来到皇宫。

    文武百官似乎刚刚经历过一场生死的洗礼,以为沐王世子真的有着那么大的实力,竟然能威胁到帝王,却不知这些都是乾帝安排了一出戏,再加上不少人正在衡量朝中的新局势,一个个都显得忧心忡忡。

    “皇上驾到!”随着王公公一声宣到,众大臣则是紧绷了神经,都安静了下来。

    “王公公,宣旨吧。”乾帝缓缓抬了抬手,一双浑浊的眼睛扫视着下面的众人。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沐王一脉犯上作乱,其罪当诛,然感朕身体每况愈下,遂即将立新帝,此后诸事交由新帝处理,望众卿一心辅佐,不得生出忤逆之心,兴我大乾,扬我国威。”王公公收起圣旨,退到皇帝身后。

    乾帝看着众人不一的反应,再次让王公公宣召“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现册立岳王世子顾南成为太孙,即刻继位!”

    这道圣旨一出,底下顿时掀起了轩然大波,顾南成多多少少也是有些惊讶,不过明白乾帝这是在为自己节省时间,不要让自己怪罪于他的算计,心底也微微一暖。

    不错,乾帝之所以刚解决了叛乱,征得了顾南成的同意,便迫不及待的让位,自然是希望顾南成感念他的照顾,不要耽搁了他去营救叶慕灵,免得他生出怨恨,也是希望他看在自己百般退让的情况下,在继承大乾之后能够担起重任。

    群臣震惊“陛下…这…”

    顾南成始终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大殿中的一切,群臣议论过后,便有大臣开始奏议。“陛下。这怕是不妥啊…”

    乾帝似笑非笑的看着大臣,却只见顾南成走上皇位“不知,薛元公认为哪里不妥?”

    薛元公顿时两腿发软,不敢直视顾南成“这…这…这…”

    顾南成不屑的扫了他一眼,随即转头看向乾帝,还未开口,乾帝便在王公公的搀扶下起身,对着群臣道“现如今,他才是你们的皇帝,我也老了,该休息了…”

    说着,便在众人的目光中离开,王公公留下了他一手栽培出来的小元子,现在可以称之为元公公,是顾南成身边的内监总管。

    顾南成也不推迟,稳稳的坐在了那纯金打造的镶嵌着无数珠宝的,九龙盘旋的座椅上,那让无数人趋之若鹜,赴汤蹈火的东西如今就那样轻易的坐在自己身下,这不的不说有些讽刺,想起岳王,顾南成更是觉得好笑,就是为了这么呢个冰凉的东西,他过了悲惨的二十年。

    顾南成的一身黑色华服上纵然什么也没有,却依旧能让人感受到九龙环绕的帝王之气,虽然不够威严,甚至有些散漫,可是那周身的戾气却是足以冲淡这些,元公公见此,立即开口道“叩见新帝!”

    大臣们不少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毕竟历史上,从没有过这样的简单的继位之法,先不说乾帝没有按照太孙的礼仪筹办,这刚刚封为太孙的世子便继承了大统,甚至是连个继位大典也没有,不得不说这是最诡异匆忙的一次。

    乾帝从侧门走出,隐隐回头看向坐在龙椅上的那个男子,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相信,他会带领大乾走向昌盛。

    这时的乾帝并不知晓,日后顾南成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若是知道,怕是少不得要要被气的翘辫子。

    顾南成不过用了短短的片刻时间,便让所有大臣绝对臣服,至于原因,不过是不服一个杀一个,简单的很。

    随即,顾南成作为新帝下的第一道命令便是筹备兵力,攻打焕国,不少大臣一致反对,却再次被顾南成的铁腕政策压制了下来。

    于是,不少大臣在结束后找到了乾帝,将顾南成的所作所为告诉了乾帝,可是乾帝却是挥挥手,一笑了之,并且告诉他们,现在,顾南成才是皇帝。

    乾帝知道这些大臣顾忌什么,他们无非就是认为王宫刚刚经历了一场内乱,新帝也刚刚登基,应该休养生息,可是顾南成却是第一道命令便是出兵,这不禁让不少好吃懒做,来不及喘息的大臣开始发怵!

    而此刻的叶慕灵则是被带到了焕国新建的太子府,府内雕廊玉砌,鬼斧天工,比起之前,更是精细了不知多少。

    叶慕灵惦念着浮生的生死,却也思虑着南城的近况,对待花名在外的姬无圣更是没有好脸色,甚至是连看一眼都十分吝啬。

    叶慕灵站在门前的石阶上,看着庭院里悉心栽种的各色花朵,生出一股子惆怅,似乎还没到初春时节,可是这花朵却已经在这寒冬之中绽放的如此美丽,当真是说不出该喜还是该悲。

    姬无圣远远的看着叶慕灵,心中却是柔和了许多,他不知他是怎么了,怎么会这般在乎这个女子,若说从前是因为想和顾南成抢夺,后来是因为叶慕灵几次三番的设计逃脱,那么现在或许是真的因为喜欢吧。

    她就如同那九重冰山上开出天外的雪莲,那清冷的神情让人不由自主的被吸引去目光,一颦一笑,或喜或怒,却不知何时已经印在了他的心上。

    姬无圣回过神来,是,他承认似乎他真的有那么一点喜欢她,不然怎么会想要立一个已经为人妇的女子为他的太子妃,他会好好待她,只要她不触及他的底线,他可以一直忍让,甚至忍受她的冷漠,忍受她的无视,忍受她的冷嘲热讽。

    姬无圣手中舀了一件披风轻轻围在了叶慕灵身上,却还来不及触碰,便已经被叶慕灵退后一步给躲开了,姬无圣的心中陡然生出一丝怒火,却到底是压制了下去“你身子不好,不能受凉,还是披上罢。”

    叶慕灵冷笑,抬眼反问道“姬太子对我这么好?倒底是想得到什么呢?”

    姬无圣没有回话,而是转移话题道“你喜欢这花?若是喜欢回头我让人多栽上些,现在冬日,没有什么色彩确实是太过凋零了。”

    “过早的绽放,也总会过早的凋零,没什么意义,太子还是自己好生养着吧。”叶慕灵依旧不冷不热,尽管被带到这里,姬无圣对她确实可以称得上不错。

    可是让她做违背自己心意的事情,那便是不该,无论他怎样取巧,她也对他欢喜不起来。

    姬无圣看着叶慕灵的态度,生出一股子无力感,这辈子,他所要的哪个女人得不到,可是眼前的到好,无论他怎样放低礀态,她却是不理不睬。

    “一月后,我们会举行大婚,到时会册封你为焕国的太子妃,我会给你天下最高的荣耀,会给你一个比顾南成给你的更加繁华盛世的婚礼。”姬无圣背对着叶慕灵说完这些话,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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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在此说明,因为烟马上就要各种考试,所以番外会在一月中旬开始更新,想看谁的番外的孩子没可以留言~